,光着脚板,瞪着茶褐色的大眼睛,一边走,一边畏惧地看着低矮压抑的石壁。
“阿娘,我怕。”小男孩紧紧攥住了身边女子的手。
“不怕,不怕。等干完今天的活,咱们就有钱买粮了。阿娘给你做榆钱包子吃,好不好啊?”
榆钱包子的诱惑对小男孩而言太大了,他咽了咽口水,咬着牙继续往前走。
越走山洞里就越黑,只剩下火把忽明忽暗地映照着一个个前行的穷苦女子面黄肌瘦的脸,仿若一个个走向地狱的女鬼。小男孩腿脚发软,说出的话带了哭音:
“阿娘,我……我还是好怕。”
女子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蹲下来接过小男孩身后的小背篓,长满粗茧的手轻轻揉了揉小男孩的头发,道:
“那你回去在洞口等着阿娘,不许乱跑,好不好?”
小男孩眼睛一亮:“好!我会好乖好乖的,等阿娘出来给我包包子!”
小男孩如释重负,一蹦一跳地向着洞口的白色光亮跑出了出去。在他身后的微弱火光,和那女子略显憔悴的笑脸,渐渐被黑暗吞噬了。
小男孩实在怕极了山洞里的黑暗,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哪怕一眼。
“晏大人,你可知道山崩了是什么声音么?那声音大极了,仿佛要把整个山活活裂开,一瞬间,你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只感觉全身的血都要从眼睛鼻子嘴巴里喷出来,一片血红。可是你偏又动不了,你仿佛也被那万钧巨石埋住了身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赫连戎川的嘴角,扯住一个淡淡的,凄然的微笑。他的语气还是那样平静,但是他的拳头却攥得那样紧,指甲嵌进掌心,露出森白的骨色:
“就那样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晏长清转过头来,静静看着赫连戎川的脸。黑水银般的眼睛里,似有暗光浮动。
残霞如血 五
原来这里的每一块淬雪石上,都沾染了赫连戎川母亲的血。
赫连戎川继续道:“后来我那父王登基为了国祚长久,需要派一名皇子,去南尧国当质子。可是我那父王身边,却只有一个皇子,自然是舍不得的。于是他就突然想到,在那栖霞山山麓,他似乎还有一个儿子正好可以排上用场。那个儿子,就是我。”
”只是他没有想到,当时的我虽然穷,但是却并不愿意离开栖霞山,不愿意离开那个山洞。直到他们答应了我一个条件。”
“这个条件就是,封了我母亲所在的那个山洞,不再挖取洞内淬雪石来保护我娘在巨石之下的尸骨。然而现在,他却变卦了。”
赫连戎川的眼眸里,飞快闪过一丝怨毒:
”这几年,我那所谓的父王,一心一意想搭建以黄金为柱,白玉为粱的修仙台。钱从哪里来?卖矿石。东云山里的淬雪石快被他卖净了,却也不够。于是,他想到了当年被封住的,尚未被开采的那个矿洞。”
晏长清一动不动地看着那深坑中层层堆积的黑色巨石。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赫连劫船,一定不是他一人之力而为,故而,也绝不是仅有一个劫船的理由。但是他知道,他再也无力去夺走这沾满了血泪的淬雪石了。
赫连戎川慢慢解下他腰间的佩刀,递给了晏长清。
“百崖山的事,焦芦河的事,皆是我对不起你。我说过一定会给你一个机会。现在,就是这个机会。”
一把极漂亮的弯刀,刀柄上用金刚石和紫水晶镶嵌着华丽的雄鹰穿云的图案。晏长清还记得他第一次看到这把刀的时候,他自己正生不如死,险些被那南尧人侮辱。
晏长清抬眉: “你以为我不敢?”
弯刀出鞘,雪亮的锋芒映着晏长清如冰雪般冷澈的眼。
一定就是一个感人的故事而已。
赫连戎川轻轻地笑了一下,解开衣襟,露出胸膛:“我知道你敢。所以,冲这儿来。”
晏长清冷冷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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