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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去,最后的视线中却见那束缚在李避之足腕上的锁链,环环断开转眼散作灰土——

而他也被再一次,拉回到记忆之中。

“师兄,师兄,快来找我呀!”

钟棠并不同于一般的孩童,不过两三年的工夫,便长成了比李避之略小些的少年模样。

枯燥单调的大漠黄沙之中,他总是给自己幻化出与棠花相似的朱色衣裳,坐在逐渐因为厉煞滋养,而长成了参天大树的棠木上,藏在那终年不落的繁华中,快活地唤着李避之。

而待人处事向来冷淡的李避之,却独独无法拒绝他,无论是在练剑还是在修行,只要听到钟棠的声音,都会立刻放下手中的事,飞身跃上那棠树枝干,与钟棠在花间追逐嬉闹,最后再伸出双手将那抹随着棠花坠落的朱色,接入自己怀中。

元初真人歪靠在沙丘上,看着自己徒弟那般模样,总是摇摇头笑骂上句:“臭小子,没出息。”

因为钟棠特殊的存在,师徒二人选择陪他继续留在了大漠之中。

尽管心中早有预感,但元初还是将钟棠收作了自己最小的弟子,让他跟李避之一起,修习金乌观的术法。

他有心好好教,奈何自己这个白白嫩嫩的小徒弟眼中,却只有他师兄。

“师兄,我这么做对不对?”

“师兄,你快来帮帮我!”

“师兄,给我念经听好不好?”

每到此时,元初只能无奈地抱着手臂,想要训斥几句莫要让小徒弟打扰了他师兄的修行,可每每听到钟棠软软地喊自己“师父”时,便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且就这样吧,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那时候元初也隐约察觉到点什么,只是老人家年纪大了,心也大,总被自己一句“都是道缘”糊弄过去。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自己再也糊弄不过去了——

大漠苍月之下,元初真人看着小徒弟仰头站在自己的棠树旁,他师兄跃上树梢挂上一串从往来西隶商人那里,得来的玉珠串。

风吹动那玉珠之末小小的金铃,留下连连清脆的声响。

这原本极为寻常普通的小玩意,却引得钟棠笑弯了眉眼,飞扑到跳落下来的师兄怀中。

月光照亮了他们身畔延绵千里的大漠,也照亮了他们之间的那个吻。

啧,元初真人沉默地将道经扣到了自己的脸上,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第二天,元初终于趁着小徒弟打瞌睡的时候,拽着李避之又絮叨了好一通,除了那些老父亲般的劝告外,终究又提起了一件,他们都刻意忽视太久的事。

钟棠本木之中,吸收的那些厉煞。

虽然这几年来,那些厉煞只是流淌于钟棠的灵脉之中,好似十分乖顺。但元初每每探查时,却能发现它们正在不断地积蓄着,伺机待发。

钟棠注定没有长久的寿命,甚至连普通人的一生,都无法企及。

总有一天,他的身体或许会被厉煞所吞噬,也或许在此之前,就被那六颗镇煞之星所察觉,进而抹杀。

他们当然想要寻到办法,可这么多年来却一无所获。

最重要的是,就在昨夜,在撞破两人那个吻后,元初真人难得的起了一卦,不问苍生只问姻缘。得到的结论却是:“冷铁锁心,烈火焚木,有缘者不过十三载。”

而这番话,元初也一字不漏地说给了钟棠——在李避之将所有的厉煞之气,引于己身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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