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慕隐本来没想着回复,走的时候无意瞥了他一眼,继而漫不经心地顿住了步子。
“没关系,看在你这张脸红得那么起劲的份上。”
祝荧:“……”
他碰了碰自己的面颊,没敢反驳,魂不附体般地去了公交车站。
找的兼职是在一家大排档里,夏日里小龙虾卖得红火,他在一股蒜蓉和十三香的味道里浸着,校服不免沾了油腻的气味。
老板和他是街坊邻居,多少照顾着点。晚班应该做到凌晨,但他到了零点就可以下班。
他走的时候打包了一份夜宵,打算跟同一个院子里的朋友分享,却在走到胡同口的时候被拦住。
顾临阑道:“在这里等了你半天了,你暂时别进去。”
祝荧问:“干什么?拆迁办过来洽谈危房收购?”
他们住的这处地方很老旧了,在繁华的市中心里格格不入,如同华美的布匹上被烫了一个洞。
说要拆迁说了有五六年,可惜迟迟没动。有的住户们已经无法忍耐破败的设施,有钱的全都搬了出去。
顾临阑道:“你今天心情很好啊,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
祝荧眼神飘忽,一看就是心里有鬼,可惜在追问之下死活套不出话。
“这是被喜欢的人表白了,还是自己表白成功了?”
“你想点符合校规的行不行?我是补助生,在我这里违反规定是要开除的。”
顾临阑笑道:“那你高中读得可真没意思。”
“哪有你风生水起,难得去你们学校考竞赛,路上都能听到Omega讨论你。”祝荧调侃,“为什么你这么受欢迎呀?”
尽管从小一起长大,到了高中才分到两所学校,但他们性格相差很大。顾临阑天生脾气温柔,让人感到亲近,而祝荧有一种距离感。
“大概是因为我每次都给他们抄卷子,隔三差五在班里当一回爸爸。”
祝荧撇撇嘴:“哦。”
他们就在巷子口吃了夜宵,之后有几个体型凶悍的中年Alpha陆续从里面出来,手上还拎着油漆桶和棍棒。
等到那群人走远了,顾临阑才拉了祝荧一把。
祝荧脸上已没了刚才的笑意,忍耐似的闭了闭眼,才往家里走。
他父母去年离婚了,他被判给女方,男方因为行为恶劣而净身出户。
母亲常年在一户人家当保姆,鲜少有空回来,所以此刻家里没人。
也幸好没有人。
祝荧看着自己家门口一片狼藉,铁门被砸得凹陷进去,被油漆泼上了“还债”的字样以及具有威胁性质的涂鸦。
中年离异的赌鬼破罐子破摔,住址填了前妻所在的房子。
祝荧无话可说,好在锁芯没被毁坏,他还能进门。
半夜里那群催债者又来了一趟,把窗户给砸碎了,睡梦中的祝荧不敢回应,捂着嘴在凉席上蜷缩起来。
最后是顾临阑出来阻止,他们总归没闯进来。
顾临阑问:“小荧,你睡了吗?要不要来我家避避风头?”
祝荧没答话,过了会听到对面的关门声,缓缓坐了起来。
空调比祝荧的岁数都大,本就没什么制冷效果,唯有嘈杂的机器运作声颇有存在感。
这下窗户是漏的,房间里更加闷热。
祝荧起身去水池洗了把脸,拿起刷子走到门外去。
他费劲地清除着门上的油漆,从糊了大半,到只剩下丁点印记,最后连印记都几近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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