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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个恶茬。

那个年代人都迷信,算命打卦的说钟姵命硬,身上带煞,甚至她刚会跑,就被指责克死了亲爹。可严卉婉不管那套,照样一把屎一把尿将钟姵拉扯大。

严卉婉当钟姵是手心肉,怕她委屈,又撑着不肯改嫁。

可惜孤女寡母总归坎坷。

钟姵二十三的时候怀了钟宁,没结婚,孩子是被强奸犯强出来的。

钟姵那段时间肚子里揣货,成天想死。严卉婉抹着眼泪拎她去妇科堕胎。

那天钟姵神不守舍地进医院,又突然诈尸一样,一溜烟跑了出去。

于是钟宁就没死成。

钟姵对严卉婉说:“这孩子我要了,不管他是男是女,都叫钟宁。”

——“宁”,说是有宁死不屈的意思。

大概是上苍垂怜,红鸾星天降,钟姵出了医院就去买彩票,改明儿竟中了二等奖。钟家于是一夜之间成了暴发户。

钟宁生下来不久,有消息说钟宁的强奸犯亲爹死了。就在警察逮捕他的时候,他躲到化工厂,掉污水池里呛死了。

钟姵这女人心肝长得不对称,竟在自己儿子面前大笑:“这畜生死的好!普天同庆!”

钟宁遗传钟姵的骨血,当时他屁大的孩子,“妈”都哼不清楚,居然能歪头咧嘴,嘿嘿直乐。

至此,外人都觉得钟家有些玄乎。

钟姵领了女强人的人设,并没坐吃山空。她出去抛头露面,仗着长相娇美,能力出众,结识了不少大老板,做起了物流生意。没过几年,钟家越来越富裕,成了三趟街实至名归的有钱人。

人红是非多,嚼舌根的也不少。街头巷尾的七姑八姨,明面摆出一副“笑贫不笑娼”的姿态捅刀,暗地还放枪,直说钟姵是个荡/妇。

严卉婉听了以后,成夜在家掉眼泪,钟姵一声冷哼,询问到是谁惹她妈哭,第二天拎着一把菜刀,就最近的一家踹门,给人家里一通砸。

砸完还甩一把臭钱作赔偿,又说:“‘荡’我认了,我也没办法,谁让我投胎这张脸,春风对着我就吹,跟你们这些冻死在脏土堆里的窝瓜不一样。但是‘妇’,我告诉你,老娘就算再生八个儿子,依然是少女。管好你们的狗嘴,再惹我妈哭,我掀了你家房顶。”

后来再没什么人能乱呲牙。

可见,钟家这母女俩,祖上得是掘人坟墓的土匪。

现下,钟宁正蹲在严卉婉对面一把红木椅子上当蛤蟆,被外婆转脱的手绢盖住脸,闹了个红盖头。

“外婆唱得好!”钟宁一巴掌揍响红木把手,回馈亲外婆一出拍案叫绝,“真的太好了!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钟宁薅下脸上的红手绢,朝严卉婉竖起大拇指:“外婆,你是人间富贵花。”

钟宁是分毫没觉得,外婆给白毛女配着扭了遍东北“一人转”有什么不妥,笑嘻嘻地将红手绢递给了严卉婉。

老太太被钟宁的小嘴哄得眉开眼笑:“就你会说话。”

“哪儿呀。”钟宁一高从椅子上蹦下来,蛤蟆落地,“外婆唱的就是好。”

他们钟家男人缘不好,钟宁一枝独秀,自然是宝贵。钟少爷从扒蛋壳起,几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他也讨人喜欢,恃宠而骄的同时,油腔滑调的功夫修炼得炉火纯青。

钟宁抱住严卉婉一只胳膊赖塞:“外婆,我晚上想吃地三鲜,还有炸鸡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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