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这是体检,但他还是讨厌将自己丑陋畸形的器官暴露在陌生人面前。
他很害怕,想让张庭深陪他。
台风中的十个日夜,青年好像对他施了某种魔法。温柔的张庭深被蜡烛、诗歌与童话烙上了舅舅的残影,成了另一个能够眷赖的对象。
“张庭深,医生说可以出院了吗?我想回家。”
周槐不喜欢医院,想要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但他不敢擅自离开,像小朋友询问家长一样问张庭深道。
张庭深走到病床边,摸摸周槐被五号针头刺入血管的手背。微突的青紫经络跳动不停,灌入身体的药液让指头发冷发胀。
“再过几天才能出院,要等身体养好。”张庭深捏着凉凉的指尖,沉声说道。
周槐点点头,再次陷入沉默。
其实他想问,张庭深会不会来看他。可他说不出口,张庭深为什么还要来看他呢?从死亡中救他,在末日时陪他,放纵痴恋的一场幻梦走到了终点。如今,重归现实,他们都该回到最原始的身份中。
可是,一直等到太阳落山,张庭深还在。
“你不回家吗?”周槐终于忍不住问。
张庭深笑了下,反问他:“你想我回家吗?”
周槐愣住,垂着眼睛,小声说:“不想……”
“不想为什么不留我?”张庭深忽然变得危险,手臂支在周槐两侧将他圈住,似笑非笑的问。
形状漂亮的嘴唇吹动滚热吐息,拂在周槐脸上,玫瑰甜香缠入呼吸里,心脏放诞的跳。
周槐说不出一句话,张着双眼迷茫望着张庭深,期盼他能告诉自己问题的正确答案。
“喜欢我吗?”张庭深提供了最为证据充分的一种可能。
但周槐不敢在他面前承认,退缩着摇了摇头。
张庭深不逼他,摸着周槐的粉红耳垂,告诉他说:“骗人,你耳朵都红了。”
护士在外面敲门,进来给周槐取针,细小针头拔出一点血珠,张庭深抢在护士之前,伸手按住了血液洇开的胶棉。
冰凉手掌被张庭深握住,扼按怀中,心口温度随着指尖导入身体。
周槐看着张庭深,浅棕色的虹膜像是某种野生动物。
“我好看吗?”张庭深恬不知耻的问。
可周槐却点头承认:“好看。”
张庭深心安理得的接受夸奖,接着幼稚邀功:“晚上我陪你,好不好?”
周槐惊讶的眨眨眼睛,上下翻飞的软睫毛,好像乌鸦的翅羽。
“高兴吗?”张庭深笑问。
指尖脉搏在青年胸口汩汩跳动,渐渐与心脏频率趋同。周槐从来羞于表达感受,他只是不想一个人待在病房里,独自承受黑夜。要是张庭深在的话,或许可以请他再在睡前为自己读一首诗,就像他们还在那座海边别墅一样。
第45章
医院花圃中种满了茉莉,仲夏傍晚绽出累累白花。
周槐站在阳台上看日落,遥远的光晕里,他觉得自己依旧没能走出童话。
张庭深织就一场迷惑人心的梦,蛛网一样纠缠,再次捕获了他。
然而,周槐没资格做梦,他是被彩虹罚下地狱的兰波。明知幸福是种灾难,却因为灾难过于美艳嫣红,而成为殉道的受难者。
明天就要出院,可他还没想好要以什么身份与面目再次面对张庭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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