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
元净徽犹是稚声,缓缓道:“先生无须多礼,请坐。”
杜恢早就发现了堂中摆着的屏风,饶有趣味地打量了公主身旁面容端肃的尚仪女官,随即落座,将带来的书册交给宫人递给公主。
元净徽实有不惯,在冯珣的劝阻下依旧命人移开了屏风,一边请杜恢品尝茶点一边细细翻着先生写的经注。
屋里只有簌簌的翻页声。杜恢品茶和进食极有风仪,一点磕碰和咀嚼的声音都听不见。原先冯珣便觉得这样的修养不该只在这小小晖县做个不入流的教谕,如今晓得了杜恢的来历便恍然大悟,更对杜恢起了戒心。
待吃茶完毕,杜恢拭了嘴角和手,望向小公主道:“殿下若有不解处,尽可详询臣。”
元净徽的声音不乏欣喜:“先生所注言简意赅,我还需细细详读再来请教,劳先生亲来了。”
杜恢起身道:“不敢。”
他虽垂着头,但仍能感觉到对面有道探究的目光始终附在他身上。杜恢抬眼,正对上冯珣,四目相对后冯珣别开眼。杜恢也只作不知,坐下来摩挲着茶几上莹润的冰瓷摆件听公主发话。
元净徽早就察觉到每来此处杜恢都对这件粉青的细颈香炉十分流连,便说道:“先生若喜欢便送与你,算是学生的谢礼。”
杜恢哑然失笑,又渐渐敛了笑意道:“臣不过是隐约记得哪里见过类似的器物……”
父女俩的喜好十分相似,产自哥窑的冰瓷价值连城,在熙宁一朝因深得皇帝喜爱便仅作御贡,民间难得一见。
元净徽听他这么说便回道:“这是从我父皇少府中拿的,他极爱冰瓷的器物,将一套极为罕见的粉青器尽数赐给了我。”
杜恢点头:“此等珍品自然是大内御藏,臣眼拙,或是记错了也有的。”
冯珣听了牙酸,这时元净徽更道:“不过父皇赐给我了就是我的了。杜先生若喜欢,我是真心实意想赠与你。昔日孔圣也收束脩,先生不必推辞。”
杜恢忙起身推拒,直言此物太过贵重。元净徽却道:“先生性情洒脱,竟也计较这个?”
杜恢暗想这位果然是千娇百宠的小公主,这般轻易便能将她父皇的珍藏送人了。帝王即便富有万方,但这美轮美奂的冰瓷是需要机缘才能得的,尤其是这稀有的粉青色,便是少府收藏也必是费了不少精力。这件香炉同其他几件梅瓶、酒器、茶具本是熙宁帝元猗泽用惯的御物,杜恢念及此处又起了犹豫。
在这当口冯珣出言道:“若杜先生觉得这香炉太过珍贵,殿下不若换成新得的箸香?”
元净徽想了想道:“正是。冯姑姑去吩咐吧。”
冯珣冷不丁被元净徽点了名,暗道殿下总不会刻意将自己支走,便使了眼色给宫人们而后退下了。
待冯姑姑一走,元净徽揭了幂篱递给一旁的侍女,起身对杜恢道:“杜先生莫怪。冯尚仪本就是父皇派来教导我礼仪的,自然讲究一些。”
她身量还没长成,但元氏皇族有鲜卑血统,个子要较华夏族高大一些。元净徽十岁的年纪,已经快越过杜恢的胁下了。杜恢听她说话如此明快,便展颜道:“臣明白。”
元净徽仰头继续道:“《太公家教》里有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帝王家虽有不同,但既存了师徒名分,在宫中陛下和诸皇子皇孙敬太师少师,在这无量山庄明康自然也敬先生。之前的荀老先生亦然。先生不必太拘束君臣之礼,我也不过是个帝女,将来要出降到别人家里的。”
宫中都说大公主元道徽长得最肖似父皇,但这小公主也颇似君颜,这个年纪已经能隐隐窥见将来风华绝代的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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