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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猗泽被他的举动惊到,忙扣住他手腕,厉喝道:“你做什么?”

元頔理直气壮:“此处水凉,泡久了总不好吧,意思一下便好了。”说着便敞着衣袖叫元猗泽抬脚,顺势将他小腿以下抱住拭干。

元猗泽倒不是没有被人小意服侍过,只是他尚且以为此人来历神秘动机不纯,这会儿却跑来帮自己擦脚,着实有些吊诡。

他盯着元頔俯首时露出的秀挺的鼻,眼神又移到元頔润泽的唇上,不由道:“有人欲将你献与王璿,或是我?”

元頔闻言不由得蹙眉,抬头望向他:“我到底哪里像娈宠姣童之流了?”

元猗泽实话实说:“你眼下这副情形就很像。”

“这么说殿下府上也有?”元頔替他穿上袜靴,低低道,“殿下这样问我,是准备收我入府?”

“并无此意。”元猗泽断然拒绝,“你也不必白费心机。”

元頔忽然想到待四月暮春之际翠微园便将有一场美丽的邂逅。他直直望向元猗泽,一瞬不移凝视了许久,笑了笑:“殿下何时成婚?”

他这样没头没脑的问题叫元猗泽越发觉得被冒犯,便抽身而起俯视着犹屈膝在地的元頔道:“你背后的人怕是料错了。”

元頔拾了岸边一块饱满的卵石放在掌心掂量,心里明白元猗泽误会了什么——他以为自己联姻崔氏的打算为人所窥见,所以有人派了个形容不俗的美少年前来诱惑他,想惹崔氏不悦搅黄这桩婚事。

元頔又想,那广阳王殿下会如何发落我呢?

他这会儿并不想辩解什么,这无非是个自己无法做主的幻境。这时候的元猗泽还不识崔令光,这世上也还没有元頔其人,但是不久之后他二人便会结缡,而他亦将投生人世,成为元猗泽的孩子。

他想着那辆辘辘而去的马车,将卵石随手掷入河中,激起一阵水花道:“你要好好待她。”

元猗泽听了这个话,对他道:“抬起头来。”

元頔仰头,元猗泽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而后道:“据说你生得很像……”他没有说出那个名字,转而又问道,“莫非板正清肃的少师,竟有……”

元猗泽哂笑一声:“所以崔氏听闻你冒认身份也不追究,是这个缘故吗?”

元頔起身叹道:“你心里盼着崔公离经叛道呢。”他知道外祖父与父亲之争,也想起了那年在长春别苑翠微亭和元猗泽喝酒吃肉的事。

那时候仿佛是不死不休的僵局,父亲心里其实已打定主意离开,他固执地希图挽回。那一夜有风有月有流萤,他以为夜话多时,是一切都要好起来的意思。

他记得自己问元猗泽:“如果我不是元頔,只是洛京中一个世家子,或者你不是元猗泽,我们同为少年时,能不能做朋友?”

元猗泽回答:不会。

那时候元猗泽说他少年时也同他一样有过一些朋友,只是渐渐变少了。还说母亲的性子应当是不会喜欢他的,不该嫁给他汲汲功业的浊俗人。还说到陶都督半生痴恋空付,强争因缘恐大梦一场。

那些话既是说与他元頔听的,也是元猗泽帝王半生留有的些许遗憾。

但是这些遗憾,无一能弥补,无一能追回,无一能释怀。

元頔走上前,对元猗泽笑道:“元嘉润,你有没有想过,我或是水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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