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论集会原本规定大家可以向内举荐人才,若是严格算来,就以长史官位而言,糜荏参加此次集会完全算是屈尊。
师长钦原以为如今文士大多喜爱九连环与魔方,不会抵触糜荏加入。哪里想到会有李仲文这般刺头,三言两语便向糜荏下了战书?
好在糜荏面上并未因李仲文的冒犯生气,不仅干脆利落接受了挑战,还反驳得李仲文再无话可说。
见糜荏应下,原先盘坐着的人纷纷松了一口气,起身各自走到两人身旁站定。很显然,糜荏身边青年们所在的士族,或多或少都与十常侍有关。
当今士族子弟必需学习君子六艺,指的是礼、乐、射、御、书、数。因地制宜,两方决定了三项比试内容:乐、射、书。
乐是乐器,在场中人有不少带了琴,笛,箫等容易携带的乐器。毕竟集会高谈阔论兴致浓时,大家都会奏曲助兴。
射是射箭,有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五种射技。不过林中不好施展,便简化为现下流行的投壶。
书是书画。一般参加文贤集会的文士们都会携带惯用的文房四宝,可将会中趣事记录在案,供人鉴赏。
除此之外,还有天子刘宏最好书法的原因。
光和元年,刘宏创办了鸿都门学,广征天下有文采之士,甚至还举办过书法大赛,从中选拔擅长书法者。师长钦的父亲师宜官便是其中一届冠军,才会被刘宏征为选部尚书,入尚书台为官。
如今权势都在尚书台,士族子弟挤破了脑袋都想入鸿都门学,拼了命地练习书法。李仲文于两年前考入鸿都门学,凭的便是一手与师宜官如出一辙的隶字。他入学后自觉高人一等,愈发恃才傲物。
虽有一路畅谈,师长钦依旧摸不准糜荏有几分能耐,只能轻声在他耳旁分析:“长史别看这李仲文心性高傲,他的一手书法却还算不错。他最擅长隶字,形似家父手书,很得大家推崇。”
他说这话时,尾音微微上扬,语气同眼眸深处都透了一些轻蔑。
李仲文惯来清高,却一直模仿他父亲的字,甚至比他这个亲儿子还像。且不说此中深意,光是这言行不一就足够师长钦不喜。
“除书法外,他很擅长投壶。武帝时曾有郭舍人激矢令返,一矢百余反。李仲文虽做不到郭舍人这般,但曾有过反复十次,不能小觑。”
“至于乐器,李仲文只会琴,曾当众演奏《箫韶九成曲》,手法无甚错误,只不过听琴听意,不过尔尔。”
糜荏听完,不置可否挑眉,也未对师长钦此言做出任何评价。他将目光放到李仲文身上:“李公子,可是三局两胜制?”
李仲文已重新打起精神:“不错!”
他对自己的才艺颇有自信,赢过糜荏这等满身铜臭的溜须拍马之辈毫无难度。但为防止糜荏怀恨在心,他已决定在第二场乐礼中输与糜荏。这样,这位第十一常侍总不至于当着大家的面恼羞成怒,暗中给他父亲小鞋穿。
“在下却觉不妥。”糜荏语气温和,“既然说好三场,那么输一场都算不得赢——李公子以为如何?”
众人哗然,纷纷惊诧于糜荏话语之中的狂妄之气。但转念一想,说不定这糜荏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只能赢一局呢?这样即便李仲文赢上两局,也是不算赢的。
李仲文自然想到这一关键点,登时就被气笑了。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又道:“糜长史既有如此豪气,那在下可否再加一个条件。”
他原打算给糜荏一个台阶,但糜荏既然给脸不要脸,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请说。”
“今日之战,你我愿赌服输。将来不论何时何地,但凡胜者在场,输者必须退避三舍,不得再追究任何!”弹不好琴又如何,糜荏一介商贾也不见得会乐器。
糜荏面上瞧不出任何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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