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他如今可是有头有脸的账房先生了,但到底也在这戏园子里过了小半辈子,离不开戏。于是他也常往福月班中来,有时碰到叶鸽后,便沾沾福气跟他一块去包厢里坐着,两人聊天说笑如旧。
只是这日,张杌子一进门,便瞧见叶鸽愁眉苦脸地托着头,眼神怨怨地瞅着戏台,这可叫他心生疑惑,忙坐到桌前问道:“是谁惹我们鸽子生气了,怎么委屈成这样,快跟老哥说说。”
叶鸽见张杌子来了,长吁短叹几声,闷闷地说道:“是先生……他,他要纳妾了。”
张杌子一听,脸色便跟着阴沉下来,这些日子以来,谢三爷待叶鸽怎么好,他是看在眼里,听在耳中的。但他却始终觉得不安稳,怕的就是有这么一天,那些大户人家的爷们,即便真是太监,又有几个能不纳妾的呢。
“鸽子……”张杌子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叶鸽了,也只能先和缓着说道:“谢三爷,真要这样?”
“是!”叶鸽又气又凄地点点头,而后说道:“都,都已经接到家里来了。”
这下张杌子是真的没话说了,只能拍拍叶鸽的肩膀:“鸽子,那你打算怎么着?”
“你听老哥一声劝,你要是真想跟三爷继续过下去,这事就别闹得太厉害。当然,你要是不想过了,老哥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也能帮衬你的。”
叶鸽抬起头来看着张杌子,他嘴上虽然哀叹着,眼睛眨眨却并没带水汽,喃喃地说道:“过,自然是要过,我肯定不会离开先生的。”
张杌子早就料定了叶鸽的这般回答,只好继续问道:“那你是想……处置了那个妾室?”
叶鸽仰着小脑袋,沉思了片刻后,点点头肯定道:“对,处置了他!”
饶是见识多如张杌子,也实在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跟叶鸽在戏园子里,讨论怎么处置一个妾室。
两个人嘀嘀咕咕地商议了半天,怎么都拿不定主意,最后叶鸽一拍手:“老哥,不如你随我回去,先见见他,咱们再想法子。”
这下张杌子也为了难,犹豫着说道:“这不太好吧……到底是三爷院里的人,我不方便见的吧?”
“哪有什么不方便,说见就见得了。”叶鸽坚持如此,张杌子也不好在这种时候让他难过,于是只好勉勉强强地跟着叶鸽回到了谢家。
过了前厅,穿过小池,刚进后宅的楼阁中,丫鬟秋喜就迎了上来:“叶少爷今日回来得这样早,是放心不下巧白吗?”
巧白?张杌子心下明了,这应当就是谢三爷纳的那个妾室了。
“我放心不下他做什么,”叶鸽嘴里小声嘟囔着,一面让秋喜给张杌子上茶,一面又问道:“他还在西屋吗?中午肯吃东西了吗?”
秋喜听后,笑着应道:“吃了吃了,刚刚我去瞧着,吃了小半盅米饭呢。”
叶鸽听后皱皱眉,想说什么却只是抿下唇,半天才使性子般念叨着:“你们看好他,仔细把他撑着了。”
张杌子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可谓是听得云里雾里的,这怎么小半盅米饭便能撑着人?是谢三爷那新妾室只有麻雀大的胃口吗?还是说谢家的盅子能有海碗那么大?
还未等他想明白,那边叶鸽已经等不得了,他拽拽张杌子的袖子:“老哥,我带你进去看看他。”
来都来了,这会子不去也不成了,张杌子只得硬着头皮跟着叶鸽,走到了阁楼的西屋门前。
这短短一段路,张杌子也算是见识到了这小谢宅的精致富丽,看得出谢三爷当初是花了大心思,给叶鸽布置出了这么处地方。
可谁知眼下啊,不过几年的光景,却又迎了新人进来呢。这些富贵人物的心思,当真是难以捉摸。
正想着,叶鸽的手已经推开了西屋的门:“老哥,他就在里面。”
张杌子做好了心理准备,抬头向那屋子里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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