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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一个名叫朱云的小官挺身而出,当着满朝文武痛斥罪行,请陛下赐一把尚方宝剑,斩杀奸臣。”

阁主脚步一顿,问道:“汉成帝说什么?”

“成帝大怒,说他僭越冒犯,死罪不赦。”白淳睫毛低垂,平静道:“御史们登时过去捉拿他,可朱云不肯就范,双手死死攀着殿前栏杆,力道大到竟然能把栏杆都折断。”

老人笑着点头,面露赞赏,接着他的话讲了下去:“朱云当时大笑出声,说‘臣得下从龙逄、比干游于地下,足矣!’。”

左将军辛庆忌看到这里,把顶戴印绶全都解了下来,在丹墀上叩头再谏,愿意以死担保。

成帝命令宫人不要修缮被折断的栏杆,保留为颇有警示的纪念。

故事讲到这里,他们已经来到了十三幅古画的面前。

同一副画被临摹十二遍,还环绕着整个大厅摆了一圈,让人有置身于太多面镜子里的恍然。

白淳快速地扫了几眼,发现这些画都是专人手工画出来的真图,油墨气味似有若无。

这意味着笔触不可能一模一样,所有的画都有无数个微妙细节差别。

老太太没有马上让他开始辨别古画,双手按在拐杖顶端,说话时皱纹都会微微颤动。

“淳王爷,你前面讲得都没有错。”

“可你知道这个故事的后续吗。”

白淳摇头致歉:“是我学得不够。”

“这件事风波一时,但汉成帝依旧宠幸张禹,并且极力推举他的子女。”

“朱云冒死直谏,最后还是归乡闲居,再也不问朝政。”

“而张禹的存在也成为汉室的祸患,是引发王莽之乱的主因。”

白淳被这个后续惊到,下意识道:“太可惜了。”

“可惜只是一种情绪。”老人转身看向十三卷《朱云折槛图》,缓慢道:“王爷可悟到了什么?”

当权者鄙,则狂直无用。

白淳半晌没有开口。

他先前入戏的半真半假,碰见姜太傅那样的角色时游刃有余,也不过是因为自己早已习惯了做那个假意屈从的角色。

一次跪,一次辱,之后再怎样被苛待冒犯,都好像内心还是会接纳一次又一次的屈服。

可淳王爷这个角色,还有故事里那些执着冲动的人,仍旧拥有血性和狠劲。

他们认准了就一往无前,死亡威胁也毫无作用。

就好像胸腔里燃烧着灼烫的火,肯为命定般的牵绊赌上一切。

——那对白淳而言太过久违。

综艺,摄像头,剧本和设定,此刻都不能让他抽离神思飘离出外。

他活在此刻的故事里,绝不辜负任何一个角色。

“我想清楚了。”白淳笑了起来:“鉴画吧。”

老阁主注视着他,往旁边让了一些:“真想清楚了?”

“嗯。”白淳迈步向前,背着手看每一幅画:“多谢提醒。”

老人似乎很青睐他,坐在一旁红木椅子上休息,不紧不慢道:“一炷香前,潘丞相来过这里。”

看来并没有讨到好处。

白淳看完十三卷才回头,询问道:“您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老人笑道:“找错了也没领罚,忙别的去了。”

“我想好了。”白淳指向右手边的画作:“就这一幅。”

“不改了?”

“不改。”

老人摇头:“挑错了,那是赝品。”

白淳站了起来,微微鞠了一躬。

“甘愿领罚。”

老太太想了一会,看向窗外人来人往的闹市。

“你是龙子凤孙,处事高洁,有万人追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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