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帕雷萨呆了几天,终于松懈下来。他首先研究了一下自己后背的咒文——很遗憾,虽然字母他都可以读,但专业术语还是太多了,连在一起他实在一头雾水。能确定的是当初赫莫斯刻咒文时他是从头疼到尾,而镜子里看上部的一大串都没有了,可能赫莫斯当时也没故意耍他,就是事没办成就开始哭哭啼啼和他说话结果就没抹完而已。
这些咒文的伤痕颜色很浅,从肩胛以下的位置开始,沿着脊椎延伸到尾椎,错落有致得如同特意纹上的图案。
他不知道这些图案里还有什么条款,让他和赫莫斯的生命共享到什么时候。也许他应该……算了。
他呆在这个小屋里足不出户。
这个小屋是他和赫莫斯建起来的,当初,他们下船,和龙王他们分别,两个人一起逛这片无边无尽的森林,终于逛到发腻了。他们于是随便挑了个离溪流近的地方建一座小木屋。赫莫斯能做的远多于一个普通的人类能做的,所以这个木屋朴素但漂亮,有二层,房间齐全,还有一个平台可以看星星,盖着一层障眼法和防御阵,储存着一大堆粮食和清水。龙不知道从哪弄来一箱书,码在书柜上。
帕雷萨在他的胡子长得快宽过手指时,把手放在落灰的书脊上,挑选了一本抽出来读。
他年少时是很喜欢看书的,因为他们那儿是个偏僻的地方,很少有外地人来这里——什么游侠啊,吟游诗人啊,很长一段时间对他来说都只是一些概念,因此,要了解家乡之外的世界,当然只能靠家庭教师的讲授,或者自己读书啦。
小地方来的乡巴佬,这个称呼在他应征之初始终和他如影随形。后来,这些人战死的战死,败逃的败逃,他却总能出奇制胜,于是没人再这么叫他了。
但是他们心里还是知道的:帕雷萨将军就是个小地方升上来的乡巴佬而已,出身就那么回事,资质也那么回事,只是靠着幸运眷顾,他才能得到今天的位置。当摄政的欧兰公爵为了显示他们的和解,不得不把女儿嫁给他时,那些人的眼睛里闪着惋惜的光——对那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的惋惜——好一颗明艳的珍珠,查勒埃尔家的安娜亚特,绝美的姿容,高贵的血统,本来要成为整个国家的女主人,现在却不得不嫁给一介武夫。
是啊,他有一些前所未有的奇遇,他九岁时结识了举世闻名的白塔法师,二十多岁和一位货真价实的半神坠入爱河。但他出身不高,只是个小地方的小伯爵,祖上靠在战场上出色的砍杀获得了领地和头衔,所以他和真正的大人物比起来还是逊色的,是不合格的统治者,是应该被打压的。
所以,这是一种报复,他把她原封不动交回去。他要嘲笑安娜亚特,嘲笑欧兰公爵,嘲笑世人。他们想结束战争,那么他就要延续战争。他要羞辱所有人,惩罚所有人,直到他们全都屈服于他的意志之下。
他从来没有成功过,他的反对者总是存在,就像他的支持者也看上去总是存在一样。最后,他最信赖的那个支持者,也是他的同伴,属臣,一起长大的朋友,马丁·博德,毫无预兆地把剑刺进他的胸口,对他说:请您安息。
所以说……
不,没有那么多所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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