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成飞,你脑袋是天上长在后面么,上次我让你去你爸那儿挂个号,毕医生怎么说?”
讲台上陡然传来一道清冷女声,正操心着后座一对同桌的毕成飞吓了一大跳,魂飞魄散地转了回去。
全班笑死了,谁不知道毕成飞的老爸,也是毕傲雪的大哥,是文华市汉南医院脑外科的主任。
而毕姑奶奶的外号,也来源于她是毕成飞的小姑姑。
“哦,毕医生说我这脑袋没救了,家族遗传的。” 毕成飞摸了摸脑袋淡定道。
一班又笑的前俯后仰,这对姑侄互怼的戏码他们百看不厌。
毕傲雪冷笑一声,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毕成飞,意思是“你给我等着”。
她将目光向最后一排投去,先看了眼新来的陶溪,这小孩低着头在发呆,她皱了皱眉,想或许是人还没适应新环境。
然后又朝一旁的林钦禾看去。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位祖宗不仅没迟到,也没看别的书,而是看着桌上的英语课本。
毕傲雪又将视线向教室其他地方扫去,这一扫果然又逮着一个偷偷低头吸饮料的。
“杨多乐,怎么,刚来一班又想回去啊?”
被点名的男生一个激灵差点呛着,赶紧把养乐多塞进屉子里,摇着头卖乖道:“我错了,我不想回去。”
陶溪猛然回过神,杨多乐这三个字瞬间将他从嶙峋记忆里撕裂开来。
他抬起眼睫,向左前方那个顶着一头天然卷的男生看去。
黑沉沉的双眼里涌起没人能看见的讥讽恶意。
郭萍那张揉着愁苦的脸再次浮现在脑中,用他最痛恨的语气说:“他一出生就身体不好,我鬼迷心窍了,想着大城市里医院更好,他们肯定能将他照顾好。”。
去年夏天,陶溪拿着镇里中考第一的成绩刚回到桃溪湾的家中,陶乐去了奶奶家里玩,陶坚刚结束了一段打工,赚的钱却全部打牌输了,整日在家里闲着发脾气。
他躲在柴房里画画,无意间听到陶坚和郭萍的争吵。
“那是我亲儿子,我去找他有什么不对?!那个姓方的女的家里肯定有钱,我们好歹把他们儿子养这么大,给点赡养费不怪吧?”
“不行!你不能去找他,你会毁了他的!” 郭萍鲜少地用激烈语气大声道。
“你以为纸包得住火?血缘关系在这里,迟早一天要被发现!我就说陶溪怎么长得完全不像我,要不是我妈告诉我,我他娘都不知道是在给别人养儿子!”
陶坚骂骂咧咧了一会,突然厉声问道:“那个画画的女的给我儿子起的名字叫什么?”
郭萍沉默着没说话。
紧接着就是陶坚暴躁的骂声,动静越来越大,似乎是打起来了。
陶溪推开柴房的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郭萍那张麻木的脸在看到他时终于有了一丝裂痕,眼皮下垂的浑浊双眼里满是惊惧退避,还有一丝微不可查的愧疚。
陶坚也没想到陶溪就在柴房里,他跟两个孩子感情都不深,竖着眉看了一会陶溪,烦躁地摸了一把头顶蜷曲杂乱的短发,对郭萍骂道:“现在瞒不住了吧,还不如老老实实说出来。”
郭萍像是终于崩溃了,缓缓坐在长凳上,捂着脸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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