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东阳叹息。
赵嫣皱着眉,心事重重,皇帝这次是因为内阁次辅罗敏之事大发雷霆。罗敏家中次子奸杀从五品官身家的女儿,先帝在时候便判了斩首,罗敏不忍儿子身首异处利用职务之便瞒天过海,唱了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真正被压法场砍头的人是一名死囚。本是陈年旧事却被小皇帝翻了出来咬着不放。
罗敏如今关押在大理寺,次辅的位置便空缺了,赵嫣想提内阁的刘燕卿上来,小皇帝想安插自己的人,便起了争执,代价就是赵嫣在大雪中被罚跪了整整两个时辰。
前方有马蹄铁甲之音传来,马蹄声纷繁杂乱,赵嫣轿中安静听着,便听到轿外有人朗声大笑,“远看像是哪家的闺阁小姐,走近一看才发现原来是赵大人的软轿,失敬失敬啊。”
声音里却并无半分失敬之意。
便有声音嘈杂附和,言语调笑。
赵嫣罕见的脸上泛起了几分窘迫之色,不过被他很快掩饰住了。
赵嫣畏冷,便是三月份的时候都喜乘暖轿,轿内捂的密不透风,而在大楚只有女人会用暖轿。几乎整个朝廷都知道赵大人的轿子是女人坐的,背地里风言风语,但是敢当面这么嘲讽出来的,赵嫣然闭了闭眼睛,掀开了轿中的帘子,便见果真是秦王。
秦王楚钦。
楚钦是高祖皇帝六子,圣祖皇帝幼弟,虽说是当今新帝的亲叔叔,却只比十五岁的小皇帝大八载,年幼的时候被高祖皇帝封在了西北,如今手握重兵,驻守边境。外夷只听秦王的名字便闻风丧胆,圣祖皇帝四月薨,秦王五月才从西北边境赶回,如今已是十一月,皇家大丧需满一年,秦王只怕得留到明年才能返回西北。
赵嫣轿中抬眼看去,只见轿外三三两两的骑兵,皆是甲胄穿身,秦王身后是两名官职略低的副将,西北边境的将军们自由散漫金戈铁马惯了,也无京城诸多繁文礼节,见了赵嫣的小轿,便上来嘲笑一番。为首的秦王剑眉星目,骑在高头大马上,腰配长剑,脚踩鹿皮军靴,若非唇上挂着一抹调笑,赵嫣倒是愿意承认这秦王是个人物。
“秦王慢走。”赵嫣冷声道,便掀下了帘子。
秦王只觉那帘掀开时候眼前一片光华乍现,反应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原是那赵大人肤色太白,在漆黑的深夜里笼着一层月光,如同白玉般晃眼,他勒紧了缰绳,盯着那顶已经行远的软轿,蓦的笑出了声。
第二章
赵嫣下了软轿进了府中,没多久脸色便沉了下来。“赵茗呢?”
管家赵东阳见瞒不过,便道,“二爷去醉红楼了。”
赵嫣向来内敛于形,不动声色,这时候竟也气极,一脚踹翻了厅前的椅子,他这一脚连累了自己,咳嗽半晌才停了下来。沉默良久,赵东阳听到赵嫣淡淡道,“下次回来,直接锁到后院。”
赵东阳点头,“爷别动气,身子要紧。”
赵东阳是看着这两兄弟长大的。
赵家一门书香世家,赵嫣的父亲赵世儒官至二品,后卷进党争贬谪地方,郁郁而终,那时候赵嫣只有十岁。赵夫人带着弟弟投奔了母家,赵嫣的外公曾是地方巡抚,一手抚养两个孩子长大,赵嫣高中的那一年赵巡抚年岁已高,驾鹤西去。再后来,赵嫣官至首辅,赵夫人却死在了进京的路上,赵嫣素日行事狠毒,得罪过的人不知凡几,遭人报复,至今不知道是什么人对一个后宅妇人下的手。
是以赵嫣将这个弟弟看的如同眼珠子似的,只是赵茗不争气,成日混迹勾栏瓦肆,同京城一干纨绔子弟为伍,没少作恶。便是这样,赵嫣除了指着鼻子骂,没舍得动过一根指头。
赵东阳摇头,只在心中惋叹二爷不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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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嫣做了一个很久都不曾做过的梦。
梦见他少年致仕,脚踩着钻玉靴,登云梯长九十九阶,天子在高处俯瞰众生。
“宣一一新科士子觐见……”
他便一只脚踩进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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