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只是个癞头和尚,如今看来倒是个高人。
赵嫣凉淡一笑,却再也抑不住喉口的血意。
又过了些日子,赵嫣的舅母从惠州寄封信给赵家,赵嫣扫一眼,恍惚看到通篇皆恩断义绝四字,轻轻咳了两声,将信烧进了碳盆。
火光映着他娟秀的眉眼,一张玉面上没有分毫表情。
崔士霖的案子很快便结了,崔家人从惠州到京城花了五十万两黄金买回了崔士霖一条命,恨不得去江南给沈公磕头拜谢,却不知道纵然是沈家的家业如今也只是外强中干,一时之间也凑不出来这笔黄金。
赵嫣这日出门上朝时候,还未曾上了软轿,有人喊了一声狗官,脸上便被扔了一把烂白菜叶子,粘腻腐臭的味道窜进了鼻尖,赵嫣冷笑一声,对身边的家丁道,“关门,放狗。”
于是扔鸡蛋的少年喊了声,“赵嫣!你竟还有脸放狗咬我!”
赵嫣一张淬玉的脸上沾了污迹,面沉如铁。是崔家他那个成日溜猫逗狗的表弟崔嘉,同赵茗臭味相投,平日见了赵嫣怕的狠,这会倒是不怕了。
小少年被狼狗撵的满地跑,赵东阳一边苦口婆心的劝,“崔少爷呀,下次过来就直接送你进牢房。”
崔家的小少爷狠狠回头瞪了眼赵嫣,“你再也不是我们崔家的人了!我会报仇的!!”
赵东阳知道,赵嫣是疼这个表弟的,两兄弟自从父亲去世后便一直在崔家长大,同崔家的感情怎么会不深。
他只是心疼赵嫣,被崔家的混小子这样对待,想来是伤心的吧。
只细瞧过去,又从那双艳丽冷漠的眼睛中什么都瞧不出来,脸颊上还留着污迹,发鬓有些散乱,冷冷的,站的笔直。
直到他看到了赵嫣五指蜷缩在一起,殷红的血丝顺着发白的指尖,在地上坠了一滴。
竟是生生掐破了手指。
很快赵嫣拢住了衣袖,眼前便只见一片锦绣繁复的袖摆了。
此事传出去便是一桩笑谈,赵大人无情无义放狗咬自己的表弟,嚼舌根的人还有些权贵,后来甚至连宫中都有所耳闻。
楚钰批着折子,身边躬身伺候着常平,忽然便问了句,“崔家的五十万两黄金,哪里来的?”
常平心间咯噔一声,小心斟酌道,“听说是崔家老巡抚的旧友,江南首富沈家出的这笔钱。”
烛光映着少年天子渐渐显出几分成年人轮廓的侧脸,不置可否的,又批了一本奏折。
秦王府半夜的时候接到了锦衣卫的密折。
秦王披衣起身,从锦衣卫手中接过了密折。
五十万两黄金?秦王殿下的唇上勾出了一抹兴味盎然的笑来。
江南是秦王母亲周太皇太妃母家的地盘,遍地都是秦王府无孔不入的密探。
没过了两天沈家的出账入账的本子便都摊到了秦王案前,沈家的账本滴水不露,五十万两黄金的支出写的明明白白。
但是这账本不对。
秦王凭借的是直觉,他凭借着直觉在战场上取人首级,从未错过。既然有假账本,必然有真账本,便嘱咐过去,近期勿有动作,免的打草惊蛇。
赵嫣收到沈家的信,信中告知,那本只是用来以防万一的账本已派上用场。赵嫣松了口气,却仍旧告知沈家小心为上,沈家人却以为万无一失,便未将赵嫣的嘱托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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