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自己历经磨折,心脏早已如同荒漠枯井掀不起一丝波澜。
先帝活着的时候将他在手心攥了一辈子。
如今先帝已经死了,还是被先帝玩弄于股掌之中!
先帝杀了他的母亲。
他却在为自己的杀母仇人兢兢业业地卖命。
甚至与杀母仇人的儿子……
赵嫣猛地掀翻了案几上的瓷器,跌跌撞撞地冲进了院中厚重的积雪中。
“赵长宁,你为何如此执迷不悟?”
“不过是为这十五年的煎熬,能有所得罢了。”
若这十五年的腥风血雨没有结果,他所作所为将毫无意义。
而这十五年的腥风血雨终于有了结果。
他终于为自己的杀母仇人守住了江山。
赵嫣伏倒在雪中,身体冰凉没有温度。
他长久以来的坚持像西北边境的雪山呈摧枯拉朽之势崩塌。
细碎的雪花从天际纷纷扬扬落在他的眉发间。
赵嫣嘶哑地笑出了声,笑声中充满了嘲讽。
那嘲讽不是对着别人,是对着自己。
低垂的眼底浓艳似血。
上天让他苟且到如今,原来只是为了告诉他,他这一生是一个真正的笑话。
昏昏沉沉的时候,赵嫣仿佛看到了十六岁的赵长宁对前路一无所知,与同僚说说笑笑,踏过九十九阶登云梯往金銮殿的方向而去。
赵嫣妄图阻止,少年却化虚影。
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已经发生,漆黑大幕被拉开。
没有人能轻易改变既定的命途。
即便这命途将是悬于脆弱脖颈上的一柄利剑。
陆惊澜盯着楚钰已有多日。
陆惊澜是高手,虽然废去了使剑的手,一身出神入化的轻功却还在。
福宝将他从水牢中放走,并从刘燕卿的书房暗格中取出一封书信交给他,提醒他务必将此信交于赵嫣手中。
陆惊澜并未拆信看过。
刘燕卿治好了他的伤之后将他扔进了水牢,命人每日打断他的腿再重新接上,之后便未过问。
刘燕卿并不想再看到陆惊澜丑陋的脸,看到那张脸他便会想到当日的情形。
这便给了福宝可乘之机。
福宝买通水牢中看护陆惊澜的守卫,这群人折磨起陆惊澜的时候也只伤皮肉,不动筋骨。
整整一年陆惊澜在福宝的斡旋中被保下。
前几日福宝寻着时机,以刘燕卿的名义欺骗守卫,将陆惊澜提出刘府放走。
刘燕卿聪明一世,却从未想过在福宝身上翻了跟头,水牢的守卫迟迟未等福宝将人提回,刘燕卿又忙于户部杂务几日未归,等回了刘府守卫将此事告知,陆惊澜已离府足有五日。刘燕卿难得大发雷霆,到底没有对福宝做什么,狠狠踹了福宝一脚,并罚了福宝一年的银钱。
福宝放陆惊澜走的时候告诉他,赵嫣被困在一处旧宫中。
刘燕卿每日送药入宫的事瞒不过福宝,无意中在福宝面前说露了嘴,福宝便记下。
旧宫有许多座,不知赵嫣被关在哪一处?
陆惊澜盯着楚钰已久仍旧一无所获,便从旧宫中开始一一查探。
正是深夜,明月高悬,枯枝与碎雪堆叠一处。
陆惊澜从颓圮的红墙一跃而下。
这是距离端门最远的一座旧宫。
传闻曾住过先帝的宠妃。
陆惊澜握紧右手的刀。
他身上旧伤已愈,右手握刀虽有些生疏,到底胜于寻常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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