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风的解释有些徒劳,音调里都是愧疚,“我保证不会让桥出事,快点完成建设,尽早回来。”
“我更希望你不要出事。一座菲律宾的桥而已,建设慢一点也没关系。”
殷以乔没法在律风的保证里保持沉默。
他敬佩所有为中国速度付出甚至牺牲的人,但他的私心里,不愿这些人里面有律风。
然而,不可能。
律风既然在递交设计图之后不能回来,那么就代表着他会像建设乌雀山大桥、南海隧道一样,忙碌奔走,不舍昼夜。
殷以乔无奈地意识到律风对桥梁的一视同仁。
中国桥也好,中菲桥也罢,只要是祖国给予的任务,他便义无反顾。
有时候,殷以乔讨厌律风的全情投入。
可律风不是这样全情投入的人,也不会被他深爱。
殷以乔翻着手上素描,无声叹息。
那颗棕榈树哪里是带着寂寞的挣扎,明明是坚韧不拔、迎风不倒的固执。
“小风,你寄来的信不错,我收到了。”
他的温柔燃烧殆尽,变得极其任性。
“以后每周我都要收到你的信,如果哪周没收到,我会立刻来菲律宾。”
第77章
师兄的要求一贯温柔。
在律风看来, 这根本算不得什么威胁或者任性,只有完完全全的纵容。
律风站在空旷的天台,刚才会议讨论得激烈的话语, 回荡在心中,挣扎了半天, 仍是不愿说出来, 徒增殷以乔的烦忧。
鱼平大桥设计图通过审核, 定下开工典礼,应当算天大的好事情。
然而, 中国援建的处境并没有想象中美好。
当他们真正准备动工, 才从承建公司那里得知现状。
菲律宾工人数量变少,大部分被美方高价招揽, 顺势抬高了用工成本。
美国建筑集团时时做出难以预料的行动,即使没有直接声明, 敏感的律风也能感受到针对的意味。
约马尔虽然没有出现,讨厌的美国人却总是围绕在他们身边。
连鱼平地区附近, 都有重建城市项目的工地, 开工之后和美国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成为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习惯了家里建设桥梁的安稳,律风面对未来暗藏的汹涌浪潮, 无比烦躁。
然而,正是因为烦躁, 他更不能临阵脱逃, 将自己肩上的责任卸给别人。
他迎着天台风, 叹息一声,“师兄,我知道你担心我……其实吴院派了三位经验丰富的老设计,来接替我的工作, 让我趁着审图阶段回国。但是,我拒绝了。”
“菲律宾不比国内,政局动荡,治安不好,不是什么好地方,也不像新闻里说的那样,中菲友好,远亲近邻。”
“……我觉得他们是响应号召来帮忙的,能帮我完成鱼平大桥详细设计图,就算完成了任务,不该代替我留在这里。”
当然,律风毫不怀疑,他让任何一位老设计接替他总设计师的位置,也绝不会有怨言和推举。
信念单纯的人,和狡猾的菲律宾人、无耻的政客,形成鲜明对比。
律风却清楚知道,是他挑起了约马尔这种家伙的怒火。
就该由他,守着这座稳固牢靠的大桥跨越淤泥,驱除阴霾,踏破围困了鱼平百年的毒障滋生出的污沼。
“师兄,这可能是我唯一一次跟你抱怨。”律风坦然诉说着苦恼与执着,“我不想临阵脱逃、推卸责任。”
“我知道。”殷以乔好不容易的任性,被律风任性击溃。
方才稍稍强硬的语气,又重回了惯有的腔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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