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栓塞。大脑是麻的, 筋骨是软的,耳中任何声音都像隔山隔海,眼前的景象也迷蒙模糊。他们怔怔抬头,看到的是那个年轻傀师十指悍然牵拽着整个大阵,轮廓锋利挺拔。而他身后的那个人梵文裹身,看不清面容。

只是某个瞬间,他们仿佛在交错流转的梵文和金光之下看见了一道隐约的身影。

那道身影红袍披身,袍摆夹杂几片雪白,在狂风里被掀得烈烈翻飞,本该是炽烈而肃杀的,却给人一种山间清岚的感觉。

“那是……”

众人面露茫然,张口忘言。

他们根本看不清那道身影的面容模样,记忆之中也从未见过相似的人,却在看到的那一刻,默契地闪过了同一个想法。

但没等那个想法沉落下来,他们脑中便又是一道厚重钟音!

余音之中,他们还听到了无数人声。

乍一听像混乱喧嚣的杂声议论,细听之下才意识到那是有节律的,像是脑中围坐了数千人,对着他们嗡嗡念着听不清的梵音。

***

闻时也听到了那些声音。

他手指间是可以比拟剑芒利刃的傀线,绷得笔直,强劲灵神便伴着梵文顺着那些线涌泄而出。他手背上覆着谢问的手掌,肩背抵着谢问的胸口。

他忽然想起自己幼年时候刚开始学傀术。身体瘦瘦小小,灵神却比同龄人都强劲得多。于是常常傀线出去了,朝向也算精准,力道却过了头。明明是他在控线,却变成了线拽着他。

金翅大鹏在旁边像个扑棱着翅膀的球,他就在球的叽喳声里被线拽得一阵踉跄。

最后总是那个人弯下腰来,一手摁着他的肩,一手替他去拢一把傀线,顺带着笑他两句。

明明是相似的姿势,时隔千年,却是全然不同的意味。

当年他要仰起脸才能看到对方清瘦的下巴,现在却只要稍稍偏一下头,就能看到对方的眉眼和侧脸。就像一个从背后过来的拥抱。

闻时动了一下唇:“是……往生咒?”

他听清了那些梵音,节律有五分像人间僧侣常念的往生咒。这是梵文里他唯一知晓一点的东西,曾经在尘不到房里翻过类似的书。后来下了山,穿林过巷解笼送行的时候,见人抄过也听人念过,只是算不上熟悉。

曾经民间流传过一种说法,说人死的时候请上十八僧侣,日夜诵念二十一遍,只要心够诚,就能给要走的人身上留下点祝福的印迹。

这不在判官行事范围内,闻时也没怎么见过这样的人,所以听一耳朵便过了,没多留心。

直到这会儿,他看着那些古怪梵文从他和谢问交叠相扣的指间流泻出去,听着脑中半是熟悉的节律,才再次想起那段闲语。

结果却听见谢问回答说:“差不多,不过是反着的。”

说完他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说:“虚音而已,消不掉,但也不妨碍什么。”

闻时愣了一下,脸色陡然变了——

反着的往生咒,那就是永不入轮回。

这句话很难不让人想到那个封印大阵对尘不到的作用,也是永不入轮回。

闻时突然想起谢问灵相上从侧脸到心口的那段梵文,之前他看过几次只觉得印记古怪,一个字都认不出来。

现在终于明白,那本来就不是正常的梵文字迹,那是扭曲逆反的往生咒。就像此刻缠绕在傀线上的字迹一样。

如果人间流传的那些话有些道理,一些祝福诚心诚意地诵上数十遍就能给人留下印迹。

那么……诅咒呢?

一千年里不知多少人说过的那句“不得好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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