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明宫的内侍已在殿门前跪成了一片,唯独未见杨妃。这杨妃名叫杨舒玄,瞧着李幺见怪不怪的样子,杨舒玄应是经常如此。
叶安踏入正院,听到了行云流水的琴音,只见杨舒玄一袭单薄的红绫衣,倚坐在一株红梅树下,膝头摆了一架五弦琴,冻玉般的手指拨动琴弦,见他来了,凤眼含笑道:“皇上,臣卿谈的这曲《踏雪寻梅》,如何?”
叶安不懂古曲,要他鉴赏,只能说出两个:好听。很快这悦耳的琴声也成了背景,叶安抬起头,注意到了杨妃身后傲放的红梅,此非隆冬,何来梅花?凝神细观,原来梅树枝头数不尽的红梅竟是一朵朵红玉为瓣,金珠为蕊攒成的珠花,以银线绑在枝头,永不凋零。
既是踏雪寻梅,有梅亦要有雪,梅花乃是珠玉,梅树底下,则撒了满把的浑圆珍珠充作细雪。
叶安惊呆了,他没想到杨妃这里,仅一棵梅树便如此贵重,再看承明宫的摆设,也是极近奢靡,与金华宫的爽利大方截然相反。
杨舒玄命人收了琴,来到叶安面前,勾唇一笑,道:“皇上,好看吗?”
满树的红梅映得此人媚态横生,眼波流转,眼角处一点红痣愈发妖娆。
“……好看。”
叶安有些脸红,人都爱美,说不好看那是违心。只不过美则美矣,要让他给杨妃生孩子,还是算了。
有暗一,叶安也便有了底气,开门见山道:“杨妃,你受了罚,朕过来看一看。”
杨舒玄笑:“太后降了臣卿位份,皇上这是心疼臣卿,还是心疼臣卿父亲?”
叶安心道,你是罪有应得,我当然是心疼你爹杨太师啦。
电光石火间,他忽然明白了太后的用意,乔云霆被陷害,会引起其父乔太保的不满,杨舒玄势必要罚。但是罚了杨妃,会令杨太师颜面扫地,但若是由皇帝亲自探望杨妃,就能安太师之心。三公的地位非比寻常,在整件事中,太后唱.红脸,他则是白脸,才能合力化解这一场冲突。
宫中是非,绝不仅仅是对错这么简单。
叶安觉得自己隐约摸到了一点门路,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只要能安抚太师就行了,叶安直言道:“太后罚你,是因你做错了事。你父亲是被你连累了,朕不会怪他。”
杨舒玄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勾唇道:“皇上,若臣卿是冤枉的呢?”
杨舒玄伸手从梅枝上摘下一朵红梅,拔去红玉花瓣,只剩下花蕊,递给叶安,叶安凝神一看,这花蕊所用的金珠,竟与令他摔倒的一模一样。
杨舒玄冷哼:“这金珠,原是臣卿家中所用,承明宫里到处都是,若要害人,怎会拿如此明显之物,岂非一下子就令人想到臣卿身上?且乔云霆那样的,位份原就比臣卿低,臣卿至于用如此拙劣之手段,去害他么?”
叶安:“……”
叶安顿时觉得杨妃所言也有道理,他失策了,没想到一颗金珠竟如此复杂,他没思虑周全,太后在宫中多年,竟也没注意到吗?
回想太后拿到金珠之后,也未经查证,而是直接降了杨妃位份。接下去就是以此为由头,提出让侄子入宫。
太后当时说,杨妃已降,贵淑德贤四妃位皆没人了……
叶安一怔,太后这是不想杨妃独大,不管是不是杨舒玄做的,都会逮住这个机会,惩罚杨妃吧?
而且这个机会还是他递上去的。
叶安不希望被人算计,也无意害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若真不是你做的,朕自会向太后禀明。”
杨舒玄没想到他竟如此诚恳,眼中多了些许柔光,道:“太后自有太后的道理。皇上不必为了臣卿招惹太后,只要皇上心里明白,臣卿是冤枉的就成。”
皇帝以前总对他视而不见,若是待在妃位,令皇帝觉得他受了委屈,心有愧疚也不错。杨舒玄从来就没把四妃之位放在眼里,他要的是后宫独一无二的凤位,只要令皇上诞下与他的龙嗣就行了。
而叶安想,他本无心宫斗,万一杨妃真是冤枉的,不若还是赏赐点什么作为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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