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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危云时的那种难以形容的神情迅速褪去,变成一种古怪,又满是狐疑,半晌,他才道:“凌危云,你不认得我了?”

凌危云不言,默默在手心凝成了一团灵气,一副戒备姿态,道:“你又是谁,我为什么要认得你?”

顿了顿,又忍不住地问道:“凌危云,是我的名字?”

青年听他又说了一遍不认识自己,眼里一沉,一瞬间掠过阴郁之色,但听得对方接下来所说,竟是连自己是谁都已经全忘记了,也是不由得一愣。

他微眯起眼,仔细打量凌危云,像是在判断凌危云所言是真是假,凌危云也不躲不避地直视回来。

半晌,青年不知道是想通了什么,竟像是整个人都放松了似的,他突然笑了起来:“是了,你定然是不记得了,否则一见到我,你……”

说到此处蓦地一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你对我就断断不会是这个态度了。”

凌危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觉得此人态度诡异,说话也云山雾罩,甚是莫名其妙。

只是毕竟是自己睁眼醒来见到的第一个活人,饶是凌危云一贯心如止水,此时也被激起了好奇,忍不住追问:“那该是什么态度?”

青年看着他,眼里似有暗光一闪而过,他蓦地勾起唇角,笑了起来:“自然是高兴万分,激动不已,说不定还要将我抱个满怀,说有多么想念我。”

凌危云:“……”

饶是他已经失忆了,也觉得青年口中这个人和自己打不着半点儿关系。

“毕竟我们已有几百年未见了,”青年突然放轻声音,低低地唤了一声,“大师兄。”

那声大师兄仿佛被他含在舌根,含了很久,以至于终于说出口的时候,竟轻微地有些颤栗,青年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仿佛也因此燎起一簇野火似的亮光,却又迅速地掩藏在了漆黑瞳仁之后。

就连凌危云都觉心神一震,仿佛恍惚,以至于全没注意青年那一瞬间的异样。

凌危云到底是失忆太久,又于人事不通,青年三两句话,尤其那一声情深意重的大师兄一喊出来,倒也真的让凌危云稍微感到了动摇,一时心软,将人带回了自己的草庐。

那草庐是他给自己搭的一个小屋,位处山腰的一个平坦开阔地界,平时修炼睡觉都很方便。虽说任何人来看了,都不免要说一句简陋,但凌危云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并不知道便是在毫无术法的人界里头,也能单凭人力,就可造出精美华丽的浩大屋室,更别说他其实修为甚高,只要他想,开山立派也完全有资格。凌危云并不懂得这些,对于屋檐除了遮风避雨,也并没有别的要求,因此他再次从万物生灵中得了灵感,眼看着鸟雀给自己搭窝,有样学样地给自己也搭了一个草窝,只是后来发现那草窝遮风避雨的效用,委实是寒酸了点,又无师自通给草窝搭了个棚,又造了个结界,这便算完了。

于是倜夜来到凌危云的草棚前,默然无语片刻,道:“这些年你在这里,就是这样子过的?”

那草庐上的草也搭得不紧,有些松松地散落下来,留出一道道缝隙,日光穿透而过,同幕天席地却也没太多区别了。

修仙者虽然大多清心寡欲,于物欲上不很追求,但修仙者的不追求,是不追求人界向往的金银珠宝,但凡是有助于修炼的,从仙丹灵药,灵器法宝,到可助人突破境界的高阶修炼功法,再到灵气充沛的仙山洞府,哪一样又不是被修真者们抢破了头。凌危云搭的这草庐,别说护卫修士闭关,便是最基本的遮蔽功能都谈不上,那破结界更是纯心逗人来玩呢。

也亏得凌危云待这犄角旮旯,无人问津,否则早不知道老巢被掀翻几回了。

凌危云倒是不知其中种种风险,只点头道:“是啊,我亲手搭的。”

言语中隐隐有骄傲之意。

倜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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