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罗三族行刑那日,全城的百姓都来围观。等到庞罗的头颅落地,百姓人人拍手叫好,吐出的唾沫能将庞罗的尸首淹没。
而因为怒诛庞罗三族,迅速安排人上任接替庞罗位置,将番阳、清平两县的灾害处理得利落果断等事,饱受洪涝饥荒的百姓都真心实意地称赞皇上、皇妃的美名。
顾政终于不再是遭受全天下百姓谩骂的暴君,最起码在南方的一个角落,无数被他拯救的百姓都传扬着他的美名。
洪涝一事解决,顾政巡游的路线从南转至西。
按理说事情解决,易词的心应该松了一大口气,然而他的胸口却像是压着一块巨石,让他难以高兴起来。
易词这几日情绪始终郁郁,这种情绪就连一向对情绪不太敏感的邱凉都感受到了。
终于在一夜,顾政的巡游大军停下来搭建帐篷休息之时,顾政进了易词的帐篷中。
顾政看了邱凉一眼,邱凉脊背一凉,适时地退了出去,还贴心地把帐篷帘子给拉上了。
易词:“……”
顾政的眉头紧拧,神色间带着烦躁不耐。易词这几日对他都没个好脸色,顾政知道易词这样对他的原因,他给足了易词时间来消化这件事情对他造成的影响,没想到易词丝毫不领情,非但没能领悟他的好意,反倒对他愈发客气疏远了起来。
顾政这般暴戾的人,已经给足了易词耐性,但连续忍耐了几日,也达到了限度。
他挡在帐篷的门帘前,高大的身形将易词整个人笼罩其中。
易词不动声色退开几步,清冷的凤眸冷冷淡淡扫过顾政的身上,整个人仿佛裹着雪花,冰冷地抗拒着顾政的贴近。
顾政的神情蓦地冷沉,俊挺冷硬的眉目在烛火映照下,阴影打在眼窝处,显得深邃晦暗,他哑着声音低声问易词:“你到底是怎么了?”
易词抿唇,冷漠道:“陛下多虑了。”
顾政的呼吸蓦地粗重了一些,就像是野兽忍耐的喘息,他用手掌握住易词的肩膀,让易词直面着自己,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恼意和自己也说不清的懊悔:“闹了几日,还没闹够么?”
“闹?”易词的语气终于多了丝起伏。
他紧蹙起眉头,不可思议地看了顾政一眼:“你以为我是在跟你闹么,顾政?我告诉你,不是的,我是厌恶你,以至于根本不想看见你。”
手臂上的力量蓦地收紧,顾政的声音掺了冰渣从牙齿中挤出来:“就因为那些难民?”
顾政本想说“就因为这件小事”,但理智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他虽然愤怒不甘,却并不想让事情变得更糟。
但这还是惹恼了易词,易词拍开顾政的手,用一种陌生的冰冷眼神看着顾政:“是,就因为这些难民,因此你从来不把这些百姓当做人看待!”
口子既然已经撕开,易词不再忍耐,将这几日心里的堵塞都发泄了出来。“你明明知道庞罗是一个什么的人,却还将他提拔为县守。是,你最后是将庞罗行刑了,你的目的也达到了。你名正言顺地得到了庞罗的财富,你还得到了百姓的拥戴,你的布局是完美的。可是你把这些百姓当做人看待了么?他们不是草芥,他们是人,和你我一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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