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即使随意地坐着,腰背依旧停得笔直。
他还穿着白衬衫,后背在灯光下照出一个清晰的轮廓——他在微微颤抖着,但竭力压制着这种颤抖,动作小得几乎看不见。
“后来我忍不住了,小池一直在喊我,我准备把门打开进去了,但是医生来了。”
“我松了一口气,又觉得心里沉得难受,于是选择了逃避。”
晏丞眼神慢慢聚焦,定在自己手心的伤口上,“我把医生留在家,自己出去呆了好几个小时,后来我想回去坦白,我想和小池好好聊聊,关于他的哥哥,也关于他。”
“但我来不及了。”晏丞的腰背突然塌了下来,好像费尽了所有支撑的力气,他闭起眼睛,依旧能感觉到滚烫的眼泪从眼角缝隙流了出去:“从那一刻开始,所有事情都来不及了。”
病房里安静了很久,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偶尔的呼吸声响起。
窗外连雷声都停了。
傅榕抽了两张纸巾塞到晏丞的手里,沉默了很久后才开口:“我们谁都没有想到,池希烨是这么刚烈的性子。”
他叹了口气,如实说道:“其实最开始,你就应该跟他直说,说你是为了池希泽才去照顾他的。”傅榕说:“有时候隐瞒,也是一种欺骗。”
“是。”晏丞抓着纸巾粗暴地抹了一把脸,“如果我一开始就说清楚,那无论我们后面怎么样,都不会是现在这种场面。”
晏丞停了一下,在傅榕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突然开口:“其实最开始我是准备说的,但我越等,我就越开不了口。”
当池希烨用那样专注又热情的眼神看着他时,他就失去了理智组织语言的能力。
“我现在回头在看才发现,其实一开始我就喜欢上他了。”晏丞说:“就在那个会议室里,在对上视线的那个瞬间,我就心动了。”
“可惜。”晏丞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后颈,“可惜,是我懂得太晚了。”
正文 第49章
傅榕当晚没有离开。
晏丞说完话后就没再吭声,像一座没有人气的雕像一样,死气沉沉地坐着不动,把放到后颈的手收了回来,搭在自己左手上,手指时不时转动一下无名指的戒指。
只有在晏丞摸戒指的时候,傅榕才觉得他是活的。
饶是傅榕和晏丞认识了这么久,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状态的晏丞。
好像骨子里的疯意都被封存在血肉里,不会轻易透出来,只剩下外层被燃成灰烬的黑雾,将晏丞团团包裹,让他像一只困兽,眼底偶尔闪过瘆人的光。
傅榕心底发慌,和晏丞面对面地坐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直到晏丞挥手赶他走,他才去了隔壁病房睡了一觉。
傅榕不知道隔壁的晏丞有没有睡着,但他却着实被晏丞的状态吓到了,陆陆续续做了一晚上的噩梦,醒来后什么内容都没记住。
第二天一早,傅榕迷迷糊糊地爬起来,跟保姆一样载着晏丞去吃了早饭,又载着晏丞把晏丞送回家。
晏丞的脚只是摔下楼梯时扭伤了,没什么大碍,医院给晏丞准备了根拐杖,傅榕将晏丞送到楼下,晏丞自己撑着拐杖回去了。
池希烨去世的事情现在还没有几个人知道,晏丞隔了一天回到家,换上拖鞋的时候却恍如隔世。
池希烨的拖鞋还整整齐齐地摆在玄关处,好像过一会儿池希烨就会回家,踢着这双棉拖鞋到处跑,抱着安安转圈,转到晏丞的面前,对着他甜甜地笑,问他:“先生,今天晚上吃什么?”
晏丞愣了愣,也跟着笑,问池希烨:“你想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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