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有后背那一处枪伤,但是他的阿铮身上有十三处疤,自己只替他挡掉一个地方。他开始可是并不会照顾人,刚瘫痪的时候好多次都想说让护工来吧,弄的我一点都不舒服,但是他好温柔哦。
阿铮其实是很温柔很温柔的人,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情绪,他是没有被父母爱过的孩子。所有耐心的解释他都会听,不论是谁说的。
这是贺听昭的不安。
一觉醒来,天空浓云密布,眼前是花花绿绿的植物世界。他万分茫然,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记起该怎样回去,他开着轮椅在花园里转来转去,越走越深,直到轮椅没电,他再不能移动分毫。
接着便是倾盆大雨,他在雨中孤立无援,让他惊恐的是,无论如何,他都想不起来这样简单的事情。
从这一秒中开始,他便知道,离他和宋铭铮分开的时间不会太远了。
可是这样也好。
比起死别,他更害怕遗忘。
宋铭铮是刻在他心底的名字,如果会被他遗忘,那他宁愿死亡来的更早一点。
“阿铮”,贺听昭轻轻唤了一声,寥寥二字,却没再有后话。
其实他想问的,但又觉得不必。
阿铮,你怎么没有问我,为什么不是先找佣人,先找护工,而是直接找了你。
你一定知道的对不对,我没有这么不懂事。
我想不起来任何关于他们的事情,只记得你,我只记得你了。
要是死了,有谁会来爱你呢。要是忘记你了。
要是忘记你了。
阿铮,我好害怕。
短暂的温存并没有持续太久,贺听昭就再次陷入昏睡。再次醒来,他是被浅浅的雨声唤醒的。
他不记得噩梦是什么时候结束的,自己又陷入了多长时间的黑色混沌,又是在哪一刻梦见了一个透明风铃,在水晶般透明的雨露中叮当脆响,梦中的时光总是进行地那么扑朔迷离,就像他们也在扑朔迷离到不真切的岁月里长大了。
而年少的宋铭铮和自己并排坐在风铃和屋檐下,他晃动着纤瘦但充满活力的双腿,任由宋铭铮紧牵着自己的手,摊开一本对于男孩们来说有些厚重的情诗。里面有古词,有和歌,也有西洋的十四行节律,低沉的嗓音混在浅浅的雨声里缠绵,那是他所爱之人的声音。
如果现实也像这么虚幻得甜美就好了,可惜现实只是虚幻到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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