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章咳了两声,将竹杯还给仲堃仪,吃力地躺下去,又是一通压抑的咳嗽。他转过身子,面对砖壁,背对着昔日宠信的臣子。
“是你救了我?”
“是。臣怕世家降服于遖宿之后再对王上不利,所以设法弄了假死之药。为瞒天过海,臣那日……冒犯了王上,还请王上——”
“我还能算是天枢的王上吗?已死之人……”
“只要王上愿意。”
“只怕这病由不得我。”
“毒解了,王上就无事了。臣定会寻来最好的大夫,医治好王上。”
“……仲堃仪,你还没有放弃吗?”
“天意让王上躲过死劫,自然能庇佑天枢重立于世。”
孟章很久没说话。
仲堃仪将竹杯放到桌上,犹豫片刻又来之床榻前,俯身轻声道:“王上饿了吧?臣去煮些粥来。衡安城不如王城富庶优渥,王上暂且忍耐少时。”
“衡安城……是凌司空修筑的要塞之地?”
“是。”
“……嗯。”
昔日君臣,知无不言,如今,却是无话可说。
砖壁一阵响动,阳光转瞬即逝。仲堃仪走了,孟章忽然拽紧了被子,手背顿时骨骼分明,苍白带青。但没多时,他用力的手指没了力气,手臂轻搭在被面上,衣袖未能遮住,露出了少年纤细的臂腕。
孟章睡得依旧不安稳,咳嗽让他在梦中也频频蹙眉,繁复的梦境对他而言更可怖于身体的疾痛——遖宿的铁蹄溅血,苏翰的咄咄逼人如刀,而仲堃仪那一句句的讥讽像寒冰刺透肺腑……冰冷的石棺内,他崩溃大哭,想求救却不知该唤谁的名字……
“仲堃仪,仲堃仪……”孟章口中喃喃,紧闭双眼,两手却在半空中抓挠,被子已经被他踢到了床下。他梦见自己被困在石棺内,昏黑一点点夺取他的意志。那个策马奔飞在轻风里的年轻男子却始终望着前方,可他身前却没有裹着黑色大氅的少年!一瞬间天翻地覆,那和煦的风,温暖的光,青葱的草,连绵的山,那高大的马,俊朗的身影,都被黑色的漩涡卷了去!
“仲卿!”孟章坐起身,四周却是如墨般的黑。油灯,灭了。他顿时呆住,紧接着一阵痛苦的咳,孟章疯了似的跳下床,赤脚在室内一边摸索一边大叫仲堃仪,直喊得嗓子彻底变了声。他靠着冰冷的砖壁,瑟缩发抖,两行泪不由自主地滑落脸颊,便是门开了也未发觉。
仲堃仪打开石门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就着照进去的月光,他看到了孟章的情形,将手中的食盒随地一放,两三步冲上去。他欲将孟章扶起来,却被孟章抓住胸前衣襟,将脸埋在了他怀里。
“仲堃仪……”孟章垂着头,颤抖着声音问道,“我还像天枢的王吗?”
仲堃仪就势半跪在他面前,小心翼翼扶着他的肩膀,道:“只要您愿意,您永远是天枢的王上。微臣不如凌司空见惯朝野血雨腥风,可也知道,王上为天枢吃过的苦,受过的磨难。王上今日之情形,不过是因着王族无人、世家蛮横、臣等无能……且王上尚且年幼的缘故罢了。”
孟章似是哽咽不止,许久才平息下来:“如今,也只有你愿意信我。”
“但凡有一丝机会,臣都不会放弃。”
“不愧是仲卿。”
孟章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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