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笛其实想问为什么不是今天,但想到江虹还一个人在家,便点点头,掂了一下死沉的书包:“你们找我就短信。”
“好嘞,言、笛、晨,拜拜假期见!”
“拜拜。”
他们挥手,从一个点散开,去往不同的方向。
祁松言上了车,却还回头望着那团橙色,书包坠到腰线下面,背得近乎吃力。他其实不知道为什么秦笛要带那么多书回家,明明背他那本笔记就够了。但他自作多情地想,万一是为了给谁解答问题呢,万一这个谁就是他呢。在谜底揭晓之前,他绝不会轻举妄动,但对秦笛,他却始终无法做到一丝期冀都没有。可假如每一步的接近最后都被证明是一场徒劳,他又能否像决定喜欢秦笛的那天那样洒脱勇敢呢?
车子缓缓起步,汇入晚高峰的洪流,橙色的身影逐渐被遗落在公交站台。祁松言从书包里捧出那只被他层层裹好的盒子,几次深呼吸后,终于还是拆开。揭开一层泡沫纸,四枚书签两两层叠地躺在里面,形制和那天秦笛从书里掉出来的一样,只是小窗中的植物各不相同,每一枚都取了名字。
春日绯色桃花的叫“桃华”,夏季紫色丁香的叫“结香”,秋天金色银杏的叫“千扇”,最后一枚夹的是成朵的短松针,名字就叫“松言”。雪白的卡纸配上同色系的丝带,捏在指间有厚度又十分精致。
祁松言用食指轻轻摩挲自己的名字,青松若有言,无畏度长冬。他没问过爸妈为什么要给他改名,估摸无外乎是改运旺势之类,他没有反对过,也没有很喜欢。可今天晃动着这枚书签,看松针在其中起落,他忽然想,也许他全部的尖锐就是这满树的执着与坚定,在严寒中,不灭不败。
他翻找几下,书签下果然藏着一张卡片,不同于书签的素雅,是红色洒金的厚实材质,卡面正中,秦笛用一支金色软笔写了八个字——四时喜乐、岁岁清安。没有称呼与落款,说是祝福也可,却更像虔诚的祈愿。送他平凡又珍贵的四季,愿他每一岁都清和安宁。
天色渐暗,李叔从后视镜瞥见祁松言极专注地凝视着什么,贴心地开了顶灯。祁松言抬头,把盒子举起来映在后视镜上:“李叔,我同桌送我的生日礼物,书签。”
李叔憨厚地笑起来:“好看,真好看。都没见过这样的书签。”
“他自己做的。”
“多好哇,你们这个年纪,肯费心给朋友亲手做礼物。”
祁松言把盒子原样折好,放回书包最深处,望向窗外的车水马龙。
“他不应该只是我朋友。”
他没再说话,李叔也知趣地没有再问。
秦笛到家特意拐到菜市场,买了把蒜薹,称了两斤鸡翅。他到家时,江虹正在厨房倒腾带鱼,见他回来举着剪子追出来骂:“你瞅你爱吃这破玩意儿,废死劲了!…你这羽绒服哪来的?”
秦笛卸下书包,把外套脱了小心挂好,接过她手里的剪子,反正话都套好了,面不改色地编:“我大姨中午送学校来的。说路过个商场打折买的。”
江虹狐疑:“打折?这衣服瞅着就不便宜。你大姨能有那么好心眼儿?”
秦笛钻进厨房,挽了袖子,动作干脆地给带鱼开膛破肚、刷鳞片剪段:“那牌子你听过吗?一个杂牌儿,春节一过都上春装了,打折买了合适呗。我大姨这些年也没少接济咱们,去年还给我买的书包,你都忘了。”
牌子是个英文名,江虹确实没听过,扒拉了他拎回来的塑料袋,又转头踩着厨房门槛嚷:“我这都做两个菜了,你还买?咋的,要开满汉全席啊?”
秦笛手起刀落“咣当”一声,把江虹吓一激灵,“谁前天酒席回来说鸡翅没抢得上吃的?”
江虹撇撇嘴,把鸡翅往砧板上一丢,说:“我不会做。”
“那就洗手出去看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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