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刚好发生在身边,上辈子的阿尔也许连听都没听过。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站在阿尔面前的人不是什么数据,是活生生的真实存在。
是会每天花一小时梳头,时刻忧心忡忡,担心秃顶范围扩大的傻瓜男人;
是会抠门、小气地始终坚持不多雇人,可也会出于歉疚,偶尔主动花钱给爱丽丝小姐买一束玫瑰讨好的精明商人;
是会投机取巧,选择雇佣廉价童工阿尔,但也会时不时好心地关怀一声“这孩子还小,别给他安排太多活儿”的好脾气老板;
是会训斥手底下的演员不努力,却在整出剧面临惨败局面下,努力克制自己,始终没有胡乱迁怒的讲道理好人。
想到这里,阿尔不禁对他产生了一种真切的同情。
尽管米尔森先生哪怕破了产,境遇也会比贫民区的他好上很多。
但这种同情并非是来自什么局外人居高临下的俯视,而是作为同一行业中人对其境遇的理解和感同身受,那种眼睁睁看着一部寄托了自己全部心血、一手打造的剧一点点儿地化为海面泡影,其痛苦程度很可能不亚于人鱼断尾、丧子之痛。
一片死寂中,时间一秒一秒地艰难流逝。
终于,又有人推门走了进来,是一位负责财务的职员。
所有人又一次抬起头,满怀期盼地望着他。
但他却面色沉重地带来了最终的噩耗:“三点七万元,先生,截止到昨晚的演出,我们亏损了三点七万,而且,接下来可能还会有一笔损耗,是关于舞台布景的处理……”
“处理?舞台布景怎么了?”一直没说话的吉蒂发出了惊慌的声音。
她有些发急地站起来,一脸要哭出来的可怜样子:“你们要把它怎么处理?”
但那位财务人员却压根没心情看这位漂亮的女主角一眼。
他公事公办地说:“既然不能再演了,那么大一个舞台布景就很占地方了,所以,剧院那边让我们尽快拉走。这样一来,运输还得再花点儿钱。可接着的问题是,拉走后还要考虑要不要保留下来。留的话,找地方长期存放要花钱;不保留的话,放到垃圾场销毁,还是要花一笔钱。”
然后,他给出了一个相当客观(冷酷)的建议:“从长远角度来说,考虑两者所需花费,我建议烧掉。”
克莉斯惊呼了一声,但她性格一向理智,很快紧紧合上了嘴,不想给人添乱;
贝儿抚着心口,闭着眼靠在沙发上,一语不发;吉蒂则开始小声哭了起来。
办公室里一片沉默。
然后,米尔森先生艰难地问:“我们自己烧的话,还要花钱吗?”
那名财务人员便又说了说什么环境保护法,防火灾的消防规定,还有场地占用费一类的乱七八糟玩意儿,总之一句话,钱是必须花的,否则,肯定会有人来找麻烦,到时候搞不好还会有罚款。
米尔森先生只好和他商量起具体去哪烧,怎么烧的步骤……
这个过程对办公室中的所有人都极为残忍,他们像是有一个至亲至近的老朋友刚刚去世,还来不及悲痛,就要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被拉进火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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