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从搀扶着严先生走过拐角,前方豁然开朗,却也叫人有些毛骨悚然。
宽敞的大院子里面都是立得坟堆,瞎了一只眼的老人坐在台阶上抽着烟袋,望着远处发呆。
“是你啊。”老人听到动静扭过头,看向严先生,“严家的三小子。”
“周二叔。”严先生虚弱地笑了笑。
“你家在前面第二家,没忘了吧?”老人问道。
“还依稀记得。”严先生点了点头。
老人又抽了口烟袋,闷闷地说了一声:“走好。”
像是知道严先生就是回来等死的似的。
严先生也不生气,反倒有些高兴,见另外三人都面带疑惑,便小声解释了两句。
“周二叔原先是给大家登记户籍的,后来人都不在了,就做了守墓人。”
周二叔记性好,年纪虽然大了,但还是能记得青羽国每一个来往的人。
严先生少年时离家,二十年没回来的过,他却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样孤零零地坐在空宅前的岁月里,周二叔或许也只能通过回忆故人的面容来打发生剩余的时间了。
花飞雪拉着萧萧在老人面前停住了脚步。
周二叔抬头看了他们一眼,问道:“外乡人,有么么事吗?”
花飞雪心底一突,下意识抓紧了萧萧的手,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问了出来:“您认识她吗?”
周二叔认认真真看了萧萧一眼,眼底分明全是陌生。
但萧萧离家时还不满八岁,甚至更为年幼,面貌变化只会更大。
周二叔打量了她片刻之后,问她:“你叫么么名字?”
花飞雪替她答道:“萧萧。”
周二叔摸了摸自己的胡茬,摇了摇头,说:“青羽国没有姓萧的。”
“那……”会不会是叫这个名字的。
“倒是有个小名里带‘萧’这个音的,不过是个男娃,十几年前就没了。”
“啪——”
虚无的黑暗之中出现了一条细微的裂缝,慢慢地往外扩张着。
花飞雪手脚一片冰凉。
萧萧握紧了她的手,感觉到了轻微的颤抖。
会有办法的。
萧萧又想到了那句话。
-
青羽国还有个年迈的大夫,不过严先生拒绝治疗,只是缓步进了自己家的院子,将四周摸索了一圈之后,坐在了院子当中。
他在躺椅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那天正好是个好天气。
在那之前他已经将藏匿宝物的地方悉数告知另外三人,于是便由仆从帮忙操办他的后事。
仆从这一路走来也跟严先生有了几分情谊,看到了青羽国如同废墟一般的惨状也心有戚戚,在一旁挖坑的时候默默掉了一会儿眼泪,但最后还是安安静静地将严先生下葬了。
花飞雪和萧萧也依次上了一炷香。
回去的时候再次看到那位老先生,他不知是不是意识到了么么,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萧萧的脸,最后略带歉意地对她们说道:“下次再来的话,我会记住你的。”
人死形销,被留在记忆里也算有了归处。
老先生留在这里,既是为了指路,也是给回家的人一些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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