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笑道:“临淮地处偏远,算得上是穷乡僻壤,兴许陛下只是去陵宫守孝也不一定。”
此时已是黄昏,暮色熹微,寒鸦哀啼。
孙熊英挺侧脸在暮光下熠熠生辉,眼睛映着彤色夕照,更是亮得惊人,“我从京畿道一路而来,大人是第一个为皇帝说话之人。可大人既不曾见过陛下,更谈不上深交,如何知晓他秉性?”
贺熙华定定看他,陡然发觉孙熊双目竟有双瞳,不由一愣。
“大人?”
贺熙华回过神来,“你从京城而来,想来也听了不少流言蜚语,比如我贺氏嚣张跋扈,竟然有子嗣与皇子重名。”
“其实,我比陛下稍长月余,曜这个字也是先帝所赐,后来许是先帝忘了,竟给皇长子也取名为曜。”贺熙华叹了口气,“姑母当时还是贵妃,哪里敢担得起这个罪责,立时去先帝处请他允我更名,孰料先帝置之一笑,只道无妨。御赐之名,先帝不松口,我们又如何敢改?”
“再后来先帝驾崩,太子继位,姑母垂帘,我贺家不似颍川赵氏、广陵侯沈氏、张掖侯肃氏那般根基深厚,朝野众人非议者甚众。不知是谁听闻我不曾避讳之事,告到陛下那里,你可知陛下怎么说?”
孙熊知道,孙熊却不能说,“愿闻其详。”
贺熙华低头一笑,“陛下不过七岁,转头问姑母,贺家的是个哥哥还是个弟弟?姑母说是个哥哥,陛下便说,那是朕抢了他的名字,不能怪他,不必避讳。姑母又道于理不合,陛下想了想便说朕抢了他的名字,那朕便还他一个吧。听闻臣生在三月三上巳节,陛下觉得春物熙华,便赐了这个名字。陛下幼时便有如此胸襟仁心,不过十年,怎么就成了个不贤不肖之徒了?我是万不能信的。”
他这么一说,孙熊也禁不住跟着一起笑起来,“以讹传讹罢了,亦有可能当时陛下问了太后,那贺家哥哥长得好不好看呀?太后说好看呀,正巧陛下正在学洛神赋,取‘华容婀娜,令我忘餐’,也不好说啊?”
他这么一插科打诨,贺熙华火气倒是消得差不多了,嗤笑道:“你还真是冥顽不灵,方才诋毁天子,如今又在背后编排他。你道圣天子与凡夫俗子一般……”
孙熊此刻觉得与他亲近许多,插言笑道:“寡人有疾,寡人好色。就是做了皇帝,才好色呢。你说天子会不会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微服下江南寻美人去了?”
“胡言乱语!”贺熙华瞪他一眼,“我已经去信京中,向兄长讯问陛下之事,兴许很快便会有眉目。”
孙熊鲜少和这等忠君爱国之人往来,一时间颇有几分无措,正巧瞥见贺熙华案上一本薄薄的册子,上书臣轨两字,不由奇道:“这是什么书?”
贺熙华取了那书递给他,“这是有人假托顾文德公之名而撰,以文德公生平述为人臣之道。虽是后人伪作,却也是按着天启书写的,文辞也还算老辣古朴。你且拿去精研细读,定会大有裨益。”
“大人敬佩文德公?”
贺熙华奇怪看他,“天子门生,太子恩师,生前荣宠,死后陪葬,这些虽让人歆羡,却也不是没有他例。真正无出其右的是其品性,文德公一生梅妻鹤子,两袖清风,当真称得上一句先生之风,山高水长。我朝士子谁不是心向往之?”
说着,他不知想起了什么,似乎又有些黯然,“读书人,谁不想立德立功立言?只可惜我天资鲁钝,又暗弱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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