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侍从小侍女双双顾左右而装听不见。
外头守着的将领则毕恭毕敬、躬身朗声:“吾皇万岁!臣等自然不敢阻拦陛下御驾外出,怎奈岚王有命……”
“自然不敢”阻拦陛下御驾外出,“怎奈”岚王有命。绝了。
好在宴语凉这几天见惯了大风大浪,也不恼。
不仅不恼还好整以暇放下了架子,在宫门口亲自与那将领软磨硬泡、拿出帝王厚黑之言威逼利诱了一番。
天子金口玉言说得头头是道,许诺各种赏赐升迁,威胁各种罢官杀头。
但没用。
落毛的天子不如鸡。
金口玉言,远比不得岚王权势滔天、一言九鼎。
门外守将一开始还毕恭毕敬跟他虚与委蛇几句。后来则直接装起一根没反应的耳聋大木头,完全就不理他了。
“……”
=_=不理就不理。
宴语凉毕竟身上还有旧伤,没空跟他们置气。
叨叨乏了,自个儿回茶榻甩着大长腿四仰八叉半躺着养气。
“那,朕不出门,你们给朕拿点好吃的来总行吧?朕想吃梅子烧肉,再拿点椒盐瓜子儿,再来点南边进贡的小黄鱼、烧花鸭、蒸熊掌、松花小肚儿……”
他开始报菜名。
小侍女揪着裙角,一脸都快被为难哭了的表情。
“这,陛下!岚王说了,陛下近来饮食起居必须谨遵太医医嘱。梅子烧肉是万万不可的,而瓜子上火鱼是发物,也、也都不可!”
宴语凉:“既如此,那朕不出门也不要吃的了,朕无聊,咱们几个聊聊天如何?”
“……”
然而,聊天也是不可能正经聊天的。
小侍从小侍女明显防备异常,对他明里的问题与暗里的套话明显唯唯诺诺、支支吾吾,各种一问三不知。
很好,守口如瓶。
全部的人都跟岚王一条心,都不跟他一条心!
“算了算了,一个个的在宫里当差却什么都不知道。朕也不和你们说了,去给朕宣起居舍人过来!”
“……”
所谓起居舍人,乃是撰写帝王起居注、记录帝王日常一言一行之史官,按说本就应常年伴驾在帝王身边左右。
“左史记事,右史记言,所以防过失,而示后王。记注之职,其来尚矣”,后世就连修国史也要拿《起居注》作为参考,乃是一国最为可信的史官。
然而,想也知道——
他都已经混成这样了,干啥啥不灵叫天天不应,又怎么可能轻易见得着起居舍人?!
看不到就看不到吧,偏偏小侍从的回答十分还令人火大:“回禀陛下!那、那旧的起居舍人已于上月告老辞官,而起居注则、则因前前月史馆大火,现已下落不明!”
宴语凉:“………………”
此地无银三百两。
早不大火晚不大火,朕失忆了你起火。
若说其中没有猫腻,谁信?
宴语凉失忆了却又不是傻子。
身为帝王,《君王策》第一条背得滚瓜烂熟——上位者高处不胜寒,切勿轻信于人。
他暗自寻思着,这岚王还挺有意思。
趁他失忆将他幽居寝宫,身边伺候的人里一个可信人也没给他留,《起居注》还给他烧了,这操作简直一气呵成毫无破绽。
那在他恢复记忆之前,还不是岚王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
宴语凉眯起狭目,从床头拿起一盘清甜的山楂梨丝,露出牙尖尖咬了咬两口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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