歉意道“在下还以为是刺客。”
西域人伸出食指和中指夹住剑尖,默默将之拨到一边,这才从厚厚的白袍里艰难拿出顾惜朝的信。
“他给你的。”陆踏歌道。
杨羽收剑,眉梢微扬,接过薄纸将其展开。
顾惜朝的字确实漂亮,结构优雅,骨肉匀称,此时写了小楷也柔美干净,雪白宣纸上只有一首小诗。
杨羽没多想,因为旁边是陆踏歌,就直接念了出来。
——“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抱臂等在一边的陆踏歌听着这词愣了半天,须臾才试探问道“……你们???”
他虽然中原话不好但这么近乎白话的词还是能听懂的!!!
杨羽拿着诗文陷入沉默。
这诗的名声不小,是杨御史记忆里,一个叫朱庆馀写的《近试上张水部》,表面上说夫妻新婚燕尔的感情,实际上却是在委婉的询问这张水部,自己的才华和能力是否能通过此次科举。
顾惜朝此时给他写这首诗送来,怕是有询问他自己是否能治理好属地的意思,按顾惜朝的经历,新官上任有些不安也是难免。
当然,如果没理解错的话,在这种时候却问他能不能治理好属地,其中隐含的更多含义怕是有想在未来和蔡傅二人之争中摘出自己,全心为属地百姓治理青州。
但这些给陆踏歌解释,西域人也多半是理解不了的。
“不是表面意思。”杨羽用最简洁的言辞直接点出了关键,转身进屋,不多时又出来,背后背着之前献曲所用的琴。
长歌门人的轻功不差,动作也极风雅,陆踏歌跟着他踏云蹑风,片刻后就到了京郊外路边一棵高大松木边。
雨洗尘寰,京郊官道边兰桂竹木交织生长,鸟啁虫鸣,天色蒙蒙,薄雾里好似蓬莱境中。
青年御史为防被不相干的人看到戴了斗笠,此刻横琴在膝,手挥七弦。
陆踏歌本以为他要唱什么晦涩难懂的琴歌。
但杨羽没有,披着厚厚紫裘的青年端坐路旁,信手而弹。
琴声悠远柔顺,不多时转为不急不缓的连续拨弄,如流水汤汤,又在一阵仿佛自高处倾泻下的慢抚后顿时急促,连绵不绝,叮叮咚咚,潺潺而涌。
西域人不懂琴,但也能听出来这弹得怕是水。
却未想在一拨之后杨羽换了调子,抚琴动作彻底慢了下来。
这回的琴声中多了许多陆踏歌不懂的吟猱声响,曲子庄重端凝,回荡山谷之间。
顾惜朝的车就这么自林深处出来,马走的不快,车也行的不快,踏着清晨湿润又温和的潮气,慢慢从坐在树下弹琴的人身前过去。
青松笔直,杨羽的背脊亦是笔直,单薄双肩下是可堪百折的劲骨。
年轻的官员撩开车帘一角,深深望着头戴幂帷,看不清面容的抚琴人。
他和这个人认识并不久,却意外深得青眼,甚至为此得到了一个官职,一份肆意挥洒才学的机会,今日回看,这番经历之传奇竟恍若梦中。
世上没有此等好事,顾惜朝也一直都知道对方想让自己做什么。
在相对富饶又离京城算不上太远的青州,收集足以扳倒傅宗书和蔡京的证据。
或许是对方手段一直太过温和,顾惜朝先前是有些犹豫的。
傅宗书和蔡京所做的恶事他自然知道,只是他人轻势薄,又被朝堂上那群人处处针对。若贸然出头,怕是不仅伤不到傅宗书和蔡京二人,被打回白衣,丢入天牢很可能是他最后的结局。
就是要动手,也当是在他于青州站稳脚跟,羽翼丰满,能够无惧权势,也能对那二人一击毙命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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