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望着天边喃喃自语:“鱼和熊掌果真不能兼得么。”
九鸩叹了口气,抚着他的背:“别泡久了,我去帮你拿衣服来。”
他抽身上岸,不要温水,需要凉的风。
百谷说错了话,愁烦地趴在石上,又开始生自己的气。掐着手臂发恨,一会儿掐得通红,又拨弄路上找回的蛇皮小鼓,轻轻拍着,想着自家哥哥对自己多年的交情,又想着他跟津滇在河面上的起誓,默默淌了眼泪,觉得实在前路无光,躺在山上喂给狼吃算了。
“秋风清,秋月明。”百谷小声唱起在洛阳听到的歌,拍了一下鼓:“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百谷音调刚落,鼓里伴随异响震动,咚呛一声,吓得他忙起身观察:
透过薄薄鼓面,见之有微光闪烁,正若多云星斗。
“咦!”百谷擦把眼泪,靠近耳边晃了晃,听见有东西在随之转动,又不真切。
他立马跳上岸,拿随身的小刀拆剥下鼓面,打开后,里面居然用柔韧杂草厚厚包着一枚长型白卵,封闭之仔细,可见存放之人乃是生怕掳去,谨慎隐藏。
百谷端起卵来,月光下可见成胎阴影,白色蛋身上刻一圈金字,握在手中盈盈发光,放在地上便不亮了,还是普通的蛇卵。
他急忙穿衣去找九鸩:“阿兄,又有怪事了!”
九鸩也不认得蛋上的笔划,刻画有如天成,握在手心测度潜力无穷,阴性柔和,正是他初击鼓时感觉到的。
但在九鸩手里没变化,百谷捧着,金字又发亮。
“我弟,你身有福缘在呢。”
他垂目,平静道:“且养着吧,若真有机缘能触发神仙令,或许你也能以此得道。但若出来的东西要害你,就赶紧丢了。”
百谷重重点头:“嗯!”
两人又无话,九鸩不愿说什么,自行收拾要睡,吹熄烛火,房里霎时连火跳芯燃也听不见了,只有珠玉月色,萧然冷清。
百谷坐了一会,看他兄背过身去,因脊背弯折的一条被子也如窗外黑山轮廓,想着若是将话憋在心里,指不定今夜失眠,就沉心靠在九鸩身边躺下了。
“兄呀,我不知道。”
他迷茫地说:“不知道将来怎样打算,我有将来么?若是山神不许我下山,苦待我,甚至死在山上……我能选择什么日子呢。只能将我爹的赡养托付于你了。”
九鸩听着,捏紧了指头。
“命,由不得我,心,也不知是贪婪,还是妄念。”百谷的头抵着他兄的背,从后面抱着他:
“是在哪里做错的呢,是听说山神可怖,眼前人却可爱,从此心生退却时呢,还是我不应途返洛阳,硬被登徒子教化,看见了男子行/房……或者,是自年幼时觉得舞者华服美丽,非要登上祭坛,违背爹爹的话去学祈舞……不然,岱耶就看不见我了呀,哪儿还有什么生别呢。”
他越说越难过,鼻子发涩,摸着了九鸩的手,牢牢抓紧。
“但我兄呀,若你不理我了,我马上就会死了。”
九鸩脊背一震,似有回应,又停下来。
百谷继续说:“九鸩哥,我若真的被囚于山上,生死不见,你可不要还恨我。”
“好,我知道了。”
九鸩转身来回搂着他:“知道你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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