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果树在,九鸩哥不在。小百谷忽然感觉到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惆怅:说什么我喊你名字都欢喜,还不是丢下我去修仙,一去许多年?
他沮丧地坐了会儿,肚子饿了,饱满的青芒果挂在枝头沉甸甸,没人帮他摘,杂菌鱼汤离做好还早,鳞都未刮。
太阳从傍晚的暮色很快逆转升起,强硬,震撼,把小百谷的影子照得更短。
再不多时,现实中的百谷会失去信念与动力,无法理解复杂的情绪,在鬼怪中憨傻地立着,痴痴度过最后一段时光。
“对了!”他眼睛一亮,想起自家的大灶里住着一个神仙。
小百谷跑到厨房垫着脚擦锅台,舀了清水冲洗撇净灰尘,再对着它拜拜,念念有词:“灶火爷灶火爷,我爹跑佬,我兄也跑佬,饿得我哟,肚皮贴贴。”
他摇头晃脑地等着,又讲了几句求米粥施舍的好话,例如一心向善,九牛之力,深明大义,均是些五龄稚子刚学的新词儿。从他头顶看去,家里的这扇窗正冲着白雪浸染的重叠山脉,他不单是在拜大灶而已。
小百谷泄气了,缘何今日无人陪他玩耍?一个个忙什么哪,还不快来理会他,疼疼他,这可是顶重要的事。
突然百谷轻叫一声,一双大手抱住他的腰,举着人抛起来又接下,反复几次逗得小人儿咯咯笑,用清亮的声音唤道:
“灶火爷!”
灶火爷看看他不合身的褂子,揪来扯去:“哦哟你不穿裤子,羞不羞。你还要跳舞,叫人看见屁股咯!”
小百谷用脚掌蹬在山神岱耶的衣服上,还抱着他脖子:“嘿嘿嘿嘿,我们今天吃什么。”
“我的崽子饿佬,我去给你抓虾,做虾滑粥。”
“要喃。”小百谷亲了他一口:“也给我爹吃,他可怜。”
岱耶笑起来:“他一只手能打翻我,我从山上咕噜咕噜掉下去,怎么可怜?”
“哈哈哈哈!”小百谷笑得拍掌,想着邻里婆娘们说的话,学着说:“我娘没了,我爹做两个人的活,没人陪他,就怪可怜。”
岱耶更柔和地看着他:“那你要长大,帮你爹的忙,多陪陪他好不好。”
“嗯!”
白水寨的太阳升得更高,仿佛要把百谷当做灯油点燃,要熬尽他的所有仙性。岱耶用外衣盖在他头上,抱起小人儿往溪水边走。指头一划,河沙移动隆起一道坝,蓄起一块池,再给中间破开道口子流干多余的水,渐渐就能淘出其中的鱼虾来。
“你年纪有多少了?”
小百谷端详着山神,看他连胡子茬都没有:“你年纪轻轻做了灶火爷,后生可畏呀。”
岱耶的嘴巴都要笑歪了:“那我是有本事的。”
小百谷又问:“你多大了嘛。”
“没意思的算数,我都不记得。”
“怎么没意思呢,到我生辰时哦,我爹给我做甜糕。你爹不给你做吗?”
这问得岱耶舌根一紧,叹气了才说:“唉,没碰见你觉得重要的人的日子,都是不重要的日子,那些日子,不好再去计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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