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没来由地有些难过。
“亓大哥,你送我点什么吧。”片刻后,他突兀地开口,眼神异常认真地向前走了一步:“什么都行。”
一只温热的手在自己后脖颈上抚了抚,眼前的亓杨忽然纵身一跃,身轻如燕地攀了几下,便站在了门口一株大榕树的树梢,摘下了仅剩的一片叶子。
“大哥没什么别的本事。”他在树枝上随意找了个地儿坐下:“给你吹个曲吧。”
细细的叶笛声响起,起先婉转哀伤,依依不舍,随后笛声一转,变得轻快明亮,如同鸣泉飞溅,珠玉落盘,似乎是在描绘曾经的欢乐时光,最后笛声渐渐高亢,大开大合,如同百鸟破空,天地之间,自在随风,竟然带上了铿锵的金戈之气。
少年意气,挥斥方遒,如今薄酒一杯,送我故友。
“狸奴。”树上俊美的青年冲他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保重身体,大哥提前祝你金榜题名。”
薄雾散去,一瞬间天光大盛。
谢庭春的眼中,只留下了一个逆光的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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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花谢了春红,弹指间日子匆匆而过。
永安二年,京城。
“庭春,你曾经和我说举业未成,不愿成家,如今你已高中探花,可曾开始考虑过婚配一事?”一名面颊清瘦,眼神炯炯的中年男子坐在书房正中,满面慈爱地看着面前已经脱去了少年轮廓,愈加俊美的年轻后生。
谢庭春忍不住在袖中攥紧了手指。
这中年男子正是他的座师卢侃,虽然现在还只是户部尚书,但是重活一世的他清楚得很,卢侃在五年内便会入阁拜相,成为清流派的领军人物,而且只有一个独生女,若能和卢家结亲,他必如虎添翼……
然而就在这一刻,他的脑中不知为何闪过了一个高挑的身影,那人手持银枪破空而来,卷起千层细雪,随后画面一转,方才英武无边的人倚靠在桂树上,面色潮红,一双透亮的眼睛半阖,缓缓坠下一滴泪。
心中一乱,谢庭春的身体比言语更诚实地做出了反应,直直跪在了地上。
卢侃大吃一惊伸手来扶:“你这孩子……”
膝盖处传来细微的痛楚,谢庭春闭了闭眼,沉声道:“老师,边境不稳,学生想去陇西一带外放,先做出一番事业来,现在还无心婚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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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三年,孟县邹家军大营外。
亓杨手脚上绑着铁块,站在齐腰身的小溪中,手持银枪,感受着丹田气海处涌动的热流,“嗬”的一声,整个人拔地而起,长/枪怒刺,划开平静的水面,一瞬间,溪水都为之断流。
手上的茧子磨掉了一层又一层,每日出枪万次,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无论是飘飘冬雪,还是炽热烈日,亦或是瓢泼大雨,都不能阻止他锤炼的脚步。唯刀百辟,唯心不易,每当支撑不住的时候,亓杨便收拾东西,去朱丘家院外,看看院子里扎着马步,仿佛一夜长大的朱大郎。
当他出枪的速度已经让开了先天窍的同袍也无法捕捉,当他提气纵身便可跃起十数丈,当他丹田中那股暖流从若有若无变成磅礴大海,当他出外剿匪或是带队迎敌再难逢敌手。
亓杨知道,是时候了。
他所欠的,仅仅是一个恰当的时机而已。
很快,邹家军大营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先锋队中有个姓亓的武痴,每日只知练功,营中大大小小的比斗擂台让他挑了个遍,从被打得鼻青脸肿,到游刃有余,每次见他都更进一步,到了如今,已没有谁能在他手下过得了十招。
内力外放蒸干身上的战袍,亓杨回到营房,又开始擦拭着自己的银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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