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侃性格激烈得多,也不管此时还在大街上,直接竹筒倒豆子一般开口道:“庭春,你今日之举是何意?明明手上有实打实的政绩,为何要学那副佞臣做派?”
谢庭春敏锐地发现四周有不少窥探的视线,面色一整,恭敬地同两位长辈行了个礼,然而开口却完全出乎二人意料之外:“老师,二伯,此乃祥瑞之事,事关国祚,我哪里敢信口胡言?再者,替圣上分忧,是为人臣子的本分啊。”
卢侃被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模样给气了个倒仰,“你……你……”了半天,愤愤一甩袖而去。
谢英博见状,也长叹一声:“大侄子,你……不要同家里人赌气。二伯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谢庭春面上不为所动,谢英博看他似乎很是固执,也摇着头转身离开。
这一切都被身后阴影中的一个人看得分明。
谢庭春站在原地静候了一会儿,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幅“少年不被家人老师理解,黯然神伤”的模样,过了片刻,才摇摇头叹着气往小栗子街走去。
途径街角一个小摊儿时,他的余光飞快一扫,只见小摊儿上那个模样平凡的摊主像是无意间一身懒腰,朝他的方向露出了自己伸开的手掌心。
掌心上墨迹一闪而过,然而却足够谢庭春看个清楚了,正是“走了”二字。
他了然点头。
这便是说那自从出了皇宫便一直跟着的人……已经走了。
谢庭春浑身的气势瞬间一变,一双眼微微眯起,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
看来果然不出他所料,他这次忽然回京,绝对不是仅仅因为天祺帝的心血来潮,背后必然有人推波助澜,而这个人……似乎又很喜欢看自己做出一副削尖了脑袋往上爬,众叛亲离的模样。
这个套路,同他前生何其一致!只不过拥有一世记忆的他自己主动加快了这个进程而已。
如果没有猜错,这个幕后的人,绝对同他前世的狱中枉死脱不了干系!
此次回京,的确危机重重,可是这么一看,危机四伏之内,又蕴藏着无限机遇。
谢庭春沉思片刻,果断地抬脚走向了小栗子街相反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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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院柴院判的家中,此时迎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谢大人!您怎么忽然回京了?”柴院判一脸震惊,他平日里除了在太医院的工作,便是回家专心著书立说,少有访客,此时还不知道这个消息。这会儿袖口甚至还沾着些墨迹,就稀里糊涂地被自己的夫人拉出来迎接了。
“柴院判。”谢庭春恭敬地拱手一礼,从怀中掏出一叠手稿来,低头看了几眼,情不自禁地眉眼带上了笑意:“我此次回京述职,小亓将军托我将这些防疫心得的手稿带回来,给您过目。”
柴院判闻言大喜,之前他便听说,小亓将军在火器营瘟疫事件后没过多久便奉旨带兵出征,想来应该也是忙得很,哪里想到他居然如此尽心,将自己的话放在了心上。谢庭春手中的稿子厚厚一叠,字迹虽然有些稚拙,但是横平竖直,干干净净,一看便是花了不少心思的,顿时感动得眼泪汪汪,迫不及待地便要从谢庭春手中接过。
拉了一下……咦?
柴院判疑惑地眨眨眼,再次双手用力拉了一下。
还是……没拉动。
他忍不住盯住了谢庭春拿着稿子的手,那手指尖都发白了,明显是很用力地抓着不放:“谢大人……你这是……?”
谢庭春这才恍然大悟似的,依依不舍地松开手指,舔了舔嘴唇,眼中带出了一丝暗芒:“这……都是小亓将军花了很大力气写出来的。”
谢庭春在同亓杨关系有了质的飞跃之后,经常以“指导大哥帮柴院判写书”为名同亓杨黏糊,可是一般情况下,这指导着指导着……就变了味儿。
满满的一沓手稿,可都是自己同大哥的甜·蜜·记·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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