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这钱不如留着。”
“他把遗嘱都写好了,一份一份分得清清楚楚,就怕……就怕他……然后我受欺负,我说我一个大男人,自己不能养活自己么,要你那点儿钱干啥,这点钱你还不如去治病,多陪我几年也好,他不听,死活不去。”
“也怪我,要早点儿逼他去治他也不至于现在这样,他要不在了,我活着还有啥意思。”
花姐一口气说了很多话,说着说着眼泪又下来了。
其他人只能沉默地在一边陪着,这病能不能治好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怪得了谁?要怪只能怪造化弄人,天意从来都难违。
医生把家属叫到办公室去聊,许知远他们拉着花姐躲在外面偷听,断断续续只知道里头说的是“不做穿刺”、“尽量让他舒服点”、“想吃什么喝什么都尽量满足他”。
这话是到头了。
许文远不是第一次直面亲近人的死亡,但许知远是,所以接受不了,前几天还生龙活虎的一条好汉,说倒就倒了。
他死死捏着许文远的手,无措又彷徨。
“哥。”
“嗯。”
“哥。”
“嗯,我在。”
许文远用大拇指轻抚他弟的手背,许知远叫一声他就应一声。
刘国华到底还是没扛过一个礼拜,这病发得太快了,凌晨监护器上的生命体征就突然消失了,到确认死亡前后不过几分钟,家属都没来得及赶过来。
花姐总算是见了他最后一面。
华哥儿子和前妻不让他陪夜,他就只能偷偷来看,整晚整晚躲在安全通道里,护士一走他就跑门边上透过那薄薄的一层玻璃往里张望,看里头那个浑身插满管子的心上人,疼得他五脏六腑都搅在一起,恨不能替他受这份罪。
病房鸡飞狗跳的时候,花姐推门进去了,捧着刘国华的脸贴在身上摩挲。
“别走,你别留我一个……”
但他不管怎么喊,病床上这人也不会有反应了,不会帮他梳长发,不会说他化的妆好看,也不会笑嘻嘻烙饼给他了。
这人双眼紧闭静静躺着,眼角有水珠滑落。
护工进来看到,也没舍得把哭到崩溃的花姐赶出去。
刘国华是凌晨没的,中午就要推去太平间,许文远和许知远还跟着,本来许勇山和蒋晓梅电话里是不同意两小孩掺和这事儿的,说不吉利。但许文远没同意。
“他是我师父,于情于理都应该送最后一趟,吉不吉利的,不重要。”
许知远和他哥是统一战线的,他说:“爸妈,你们不也教我么?人活着就要讲良心。”
送行队伍人不多,刘国华几乎没什么亲戚,就有几个他混道时候的小弟来了,儿子和前妻帮护工一起推遗体,从急诊大楼推过停车场一路到停尸间,花姐远远跟着。
许知远看到那个平时冷冷淡淡的女人捧着照片,嚎得很大声,好像很伤心的样子,许知远有点奇怪,明明活着的时候从来不照面,怎么死了反而这么伤心欲绝呢?
华哥他儿子一直低着头面无表情,仿佛车里躺的不是他爹。走一半的时候,他妈突然撞了他一下,小声说:“快哭,这种时候要嚎得越大声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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