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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经查证,证据确凿,无可抵赖,所有私兵尽皆伏诛。大族中冠以段姓的数百口人里,十二岁以上的男子皆斩首,十六岁以下女子充入官妓教坊,家中奴仆婢女杀头的杀头,流放的流放。

段弗禾今年十七,哪怕他所属的旁支在三年前就已搬迁到了离京甚远的陇南,与侯府也仅有短短两年的真正交集,依旧死罪难逃。

说抄家就抄家,说斩首就斩首,一句辩白也无,就很冤。

一腔冤愁难诉的弗禾等到第二日,就见刚刚在他这里丧失了逼格的男主施施然走进监牢,又给带来了一个份量不轻的饭盒。

弗禾马上单方面宣布,男主的逼格又回来了,辜府的菜色是真的对他胃口。

弗禾吃饱喝足,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对着始终站在外面静静观察他的辜辛丞伸出一只细弱的胳膊。

链条太过沉重,“砰铛铛”地互相碰撞缠绕,弗禾拉扯着它们,伏低身子,险险将手够到辜辛丞的靴子前。左手有两根手指裹着血痂,弯成一个怪异的角度。

他眼睫抖啊抖地闭上:“辜大人,可以取血了。”

延寿药需要玉衡族人的血液作药引,没有它,药方便不会起效。这是弗禾用于保命的一道后手。

不得不说,此事真假难料,不管他是否是故意为之,都不会有人敢去赌。一旦大梵皇帝信了这方子,他的命一时半会儿就丢不了。

身为罪臣后代,也曾出自钟鸣鼎食之家,昔日金尊玉贵,如今却不得不向人弯下膝盖,乞求一条活路。辜辛丞瞥了眼少年手臂上的累累伤痕,并不作置评,只淡声道:“一碗血,你受得住吗?”

段弗禾瘦巴巴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受得了,一个月的刑讯都熬过来了。狱中每日尸体成堆,我在里面见到了乳娘跟侍墨的小厮,可惜我是个贪生怕死之徒,暂时还不想下去与他们相聚。大人,指条活路吧。”

“活着,报仇?”辜辛丞锋利的目光中带着似有若无的审视。

“只是活着而已。”段弗禾抬头直视他,“我胸无大志,惟愿苟且偷生。”

辜辛丞狭长的凤眼眯了起来,轻轻地说:“那有什么意思。”

段弗禾看了男人一会儿,低下头:“单是活着,就挺有意思的。”

“你既让我指条明路,我也不诓你。”辜辛丞望着他瘦削而挺立的身板,一字一顿道,“哪怕那方子真有用,圣上也不定乐意赦免你。再宽宥,也是一个流放的下场,北方赤地寸草难生,纳税严苛,饿殍万千,你毕竟是段侯的子侄,是圣上的眼中刺。”

又是吃不饱肚子,没新意。

段弗禾一阵苦笑,苦得心里都发酸了:“恨不能生在寻常人家,富贵和权力,一样都不沾。”

“但沾都沾了,只要能免除一死,哪怕是流放千里,好歹不会有一把刀终日悬在脖子上。我只求以一良方相抵罪过,脱出牢狱。京中的姚黄和魏紫都开得极好,美则美矣,我却不喜。”

弗禾的发言十分大胆,基本是明着在骂皇权了。

可辜辛丞却是缓缓地笑了起来。弗禾听见笑声正要抬头,就感觉到一片冰凉抵上了他的手腕。

刀片锐利,执刀的人也果决得很,一个轻巧的划拉,腕上立时出现了一个口子,血水如涓涓细流流淌而下。

辜辛丞这个废废,拿碗慢了几秒,洒出来好几滴。也就意味着想装满就要他多放几滴。

弗禾严重怀疑男主是在通过这种行为打击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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