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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曙只得放下碗筷,上来看着他,姜恒现在已被耿曙教得半点不怕爬高,较之半年前又是另一副模样,他上得墙去,这下真的险些摔下来了,耿曙忙道:“当心点!”

“外头怎么了?”姜恒终于发现,今天高墙之外确确实实地变了个模样:并非下雨的关系,市集上一片混乱,巷子从这头到那头,家家户户赶了马车,匆匆忙忙搬出箱子,正往车上摞。

城外则摆上了拒马桩,挖了壕沟,到处都是兵士,骑马穿梭来去。

姜恒怔怔看着这一幕,身边耿曙却先解了腰带,把自己与姜恒结结实实地绑在一起,以免他在高墙上滑了。

“要打仗了?”姜恒已有近半个月未爬上墙来,如今极目所见,浔东城中,一片兵荒马乱之景。

“嗯。”耿曙看了眼,只道,“看够了么?坐下来慢慢看。”

“娘和卫婆呢?”姜恒蓦然有点恐慌,低头看耿曙,耿曙却已好整以暇,坐在高墙上,一脚垂下去不住晃,眼神里带着复杂的意味。

第9章 染血琴

这天姜恒只坐不住,在家里走来走去,耿曙则照旧练剑。姜恒说:“咱们要搬家吗?这就走了?她们究竟去了哪儿?怎么也不留张字条?”

耿曙说:“在家等着。”

姜恒说:“咱们出去看看不?”

“别去,”耿曙皱眉道,“外头乱得很,她们说不定过午就回来了。”

姜恒只得点头。午间他心神不宁,没等到母亲回来,耿曙在灶台下生火,将午饭热了,端过来两人依旧吃,午饭后姜恒睡了会儿,再醒来时耿曙拿着笔和纸,说:“教我识字。”

“你全会了。”姜恒说。

“还有些不会。”耿曙指了一卷皮上的字。

姜恒说:“这是琴谱,不是字。”

耿曙一怔,说:“你会弹琴么?”

姜恒大致知道些,却没怎么弹过。耿曙又问:“家里有琴么?”

姜恒想起阁楼有一具,说:“我摸过一次,差点被娘打死了。”

“不打紧,”耿曙说,“我想学,我去找来。”

姜恒努力地从阁楼里抽出满是灰尘的琴,打了两个喷嚏,耿曙爬上梯|子,让他下来,抽了琴一手扛肩上便下来了。

“这琴怎么总也擦不干净?”姜恒说,“上头好多黑的地方。”

“那是血。”耿曙看了眼,答道。

那琴已有些年头了,血迹浸入了琴木之中,耿曙一眼就知道它的来历——这是他父亲生前抱着的琴,四年前琴鸣天下后,他以黑剑自尽,胸膛中喷出来的血液,染红了这把古琴。

但他没有朝姜恒解释,摸了摸琴,就像触碰当年的父亲,只不知姜昭从何处得到了这把琴。

姜恒不会弹,简单擦拭后,两人对着琴谱,像弹棉花般嘣嘣嘣地拉扯几下,姜恒哈哈大笑起来,耿曙却对着琴谱,认真按弦。

“我帮你按,”姜恒说,“你弹。”

姜恒卧房里传出几许琴声,不片刻,耿曙仿佛无师自通般摸到了窍门,虽断断续续,却带着少许碧空孤旷的古意。

“你这不是会么?”姜恒惊讶道。

“以前见爹弹过。”耿曙答道,“来,你看谱子,这是哪一根?”

姜恒与耿曙弹了一会儿,琴声已不似弹棉花般难听,按久了却也手指头发疼。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外头又下起小雨,耿曙去热了晚饭,两人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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