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先生慷慨激昂,唾沫星子飞出去老远。
他话本倒是很跟得上江湖事,慕容家被灭门不足半月,已经被他编排得像亲身经历一般生动,从夜修罗夜半孤身入慕容到黑金刀嗡鸣饮血好不痛快,听得茶馆众人缩着脖子胆战心惊,仿佛自己也将变成夜修罗刀下亡魂。
其中数一白衣男子听得最认真,他面前桌上放了一盘花生,一壶秋露白。花生没吃几颗,倒是一壶秋露白已经见底。
他朝着小二招手,也没出声,只抬了抬空了的酒壶示意,看起来是正认真听书。
小二瞧他相貌如此出众,眉眼都似话本里走出来那仙人般好看,气度非凡,却是眼生。便能猜到这位公子定是途径江南,寻了茶馆歇脚,没忍住插了句话。
“瞧着公子眼生,想必是第一次到咱这来。”
白衣男子抬眼,还是没出声,只点了头。
小二弯了腰,压低声音,“这位是出了名的‘江湖瞎编’,今日编夜修罗,前日编风流剑,您若是对江湖事不了解,听个乐子便罢。”
端看坐着这白衣男子,相貌气质不必再说,只看他桌上放那柄剑,虽说看不出来是个什么模样,但剑鞘用白布包得严严实实。就算不是个行走江湖的那也定是位爱剑之人,又怎会对江湖事完全没有了解?
不过也难怪小二在茶馆见过来往这么多人还会看走眼,江湖人身上多少都带着的匪气他身上是半分没有,看着倒像是哪个大户人家的贵公子。
白衣男子被这么提醒也未觉不满,眉头一挑,倒是来了点兴趣,开了口。
“哦?他怎么编的风流剑?”
小二嘴撇下去,似是那点故事他都听腻了,“风流剑风流剑,当然是风流情史了。”
男子弯唇一笑,摆了摆手让他去打酒上来。
酒壶还没上来,一二十左右模样的俊俏女子手里握着鞭子寻了过来。
茶馆里原先还兴致勃勃听着“江湖瞎编”说书的几个汉子互相看了看,书也没什么心思听了,光对着那女子挤眉弄眼。
女子手里长鞭一甩,“啪”地一声鞭在地上,威力之大直接掀起来几块干硬的黑泥,吓得几个汉子缩了缩脖子,眼睛都不敢再往她身上瞟一眼。土渣蹦到白衣男子的桌上,他叹了口气,招呼小二。
“结账吧,酒装这壶里。”
“哎!等会等会,我追了一路了,怎么也得给口水喝啊!小二上壶茶!”
女子看见他,狠狠瞪了一眼刚刚那几个盯着她看的汉子,然后才快步跑过来,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连声开始抱怨。
“少爷!你下了船就把我甩了,我沿路找了你整整一个半时辰!”
“你前日也是这么把我甩了的,大少爷教我跟着你历练历练,什么也没练着,回去之后追踪的本领中原我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被称作少爷的人本欲起身,长剑已经抓在手里,裹了布的剑尖点点桌面,发出沉沉的闷响。他似笑非笑的语气,“谢玲珑,嘴再这么贫,回去就把你嫁了。”
玲珑端着茶壶咕嘟嘟直接往嘴里灌,半分没有女人家娇羞端庄的气质,喝完了一抹嘴,白眼翻起来,“哼,大少爷说了,我要是不想嫁人,就一辈子都赖在谢家。”
“呦,姑娘姓谢?”邻桌一位半百老人被玲珑的粗狂作态吸引,不小心听了两句他俩对话,开口插进来。
玲珑眉眼一弯,“不巧,正是和五大家族之首的谢家同姓,说不准还是谢家流落在民间的亲戚呢!”
那老者先是摇头,再叹了口气,“我看谢家就快称不上五大家族之首喽!”
玲珑柳眉一蹙,刚想开口便被白衣男子拦下,他笑得和善,“前辈此话何意?”
老者摸着胡子,老神在在般,“你可知谢家老爷子七十大寿在即,寿宴请柬半月前便送往江湖各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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