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多狡猾,深知自己的软肋,轻易就拿捏在手。
不会有人比黎琛更了解季绍庭了。
季绍庭整个人都陷入了深不见底的悲哀之中:“在你家的时候,你说什么没有一个人会爱你,用那副说辞,就是吃准了我一定会心软,对吗?现在你也是这样打算的吗?清楚只要一句对不起,我就会不计前嫌,所以就跪在地上,用这副可怜的姿态,想要我原谅你。”
黎琛一声不吭,似是默认。
那还能怎么办?说到底也是自己犯贱。
季绍庭走投无路地想,是自己无论给黎琛伤害多少次,最终都还是会原谅他。他季绍庭的天性如此,本来就没有产生深仇大恨的能力。
“可是,”季绍庭话里有了不甘,“可是我不想再被你伤害了啊,凭什么呢?我这一生没动过害人的心思,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人的事,为什么要一次次地被你伤害,再原谅你,再周而复始。”
一团黑魆里黎琛的手动了动,似乎是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了什么,而后季绍庭就感觉手里多了东西,四四方方的,像是一张卡片。
季绍庭探过半身,摸到了床头的灯按开。一团明亮的光域里,黎琛的狼狈无所遁形。
这是什么安排,季绍庭想,所有的事情都再来了一次,像个轮回。黑夜里的冲突,光亮里的和解。
然后他低头,看见手里果然是一张卡片,
写着一行句子,每一个字都相当用力,几乎力透纸背,季绍庭都能从卡纸背后摸出笔头的印痕来。他盯着这句话,来来回回地看,按着眼窝,徒劳地想将眼泪按回去。
卡片上写着:不可以伤害庭庭。
“我不想伤害你的,”黎琛木讷地重复着,“可我就是没有办法。”
原来他这句话不是随口而出,而是真心实意。没办法,就是没有办法,他比谁都绝望。
季绍庭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他今晚已经哭得够多了,可为什么情感还是不能透支个干净,分明这个时候理智就该归位。他必须要好好地跟黎琛谈谈,必须要。
因为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黎琛的精神确实出了问题,发作起来才会无法自控,才会“就是没有办法”。
才会说没有人爱他,才会求季绍庭救他。
他这样骄傲的一个人,怎么会低声下气去求另一个人?实在是无法自救了,有谁能中止自己的痛感。
黎琛的确将最真实的自己袒露出来了,但这袒露的方式有问题。他是将那真实的自己,从藏身几十年的躯壳里生拉硬拽出来的,而不是小心翼翼地护着他出来,结果要他现在几乎扭曲变形。
而这一切的根由,就是他季绍庭。
他伸手碰了碰黎琛的眼角,指腹全是冰凉的眼泪。
为什么明明相爱,却偏要这样互相折磨。
“黎琛,”季绍庭低声道,“我哥……我哥说你精神有问题,类似偏执或是狂躁——”
“我没有!”黎琛的音量猛然拔高,每一个字都是激烈的反驳,“他胡说!”
这个真实而扭曲的黎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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