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我的肩膀上睡得不□□稳。我坐在那儿,一口一口地光明正大地偷喝他的咖啡,过了一会儿,我低头一看,他靠在我身上,眼睛睁着。我有点不好意思,晃了晃杯:“……那个,喝没了。”
他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手机,说:“我再给你买一杯。”
“不不不,不用了,”我拉了他一把,把手机给他看,“你看,你看。”
我们俩走之前把路博文和小柯送到宠物寄养中心去了,刚才寄养中心的人给我们发了它们俩的照片,看照片它俩还挺乐呵的,没有因为爸爸们的离开茶不思饭不想,正努力试图合作打开笼子,我乐了半天,又叹气:“到底还是不如在家里舒服,在家里路博文从来不睡笼子。”
唐书禾坐了回来,默默看了一会儿。
这趟航班两个小时,我坐在唐书禾身边,一直在悉悉窣窣地打字,唐书禾倒是在飞机上补了个短暂的觉,下了飞机直奔医院,之前他和他妈又通了几回电话,大概了解了一下病情。我不知道他和父母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看起来,这七八年,双方都没有退让的意思。他爸肝硬化好几年,一直都维持得还可以,因为一直没联系,唐书禾甚至都不知道他爸得了肝病,可就这半年时间,他爸突然开始吐血,嗜睡,等到住院的时候腹水就已经很严重了,后来因为肝性脑病的原因,一直在胡言乱语。
他一直在喊唐书禾的名字。
他母亲在电话中讲到这里的时候,唐书禾正和我坐在开往机场的车上,他听了,情绪莫辨地皱了皱眉,把眼睛闭上了。
我们到的时候,他妈妈正把便盆拿出去倒,看见我和唐书禾,脸色变了变,终究什么也没说,冲我们点了点头,端着便盆出去了。我往里瞥了一眼,一盆黑红似血一样的东西,像化了的内脏。
我对他父亲的印象还停留在八年前,如果不是单人病房,我无法认出这个坍塌在床上的老头就是那时候塔一样高大健壮的男人。我依然记得他按着唐书禾的头往墙上撞的那一幕,我永远记得那时候他的脸。可是现在他气息奄奄地陷在病床里,灰黄浮肿的一张脸,肚子像小山一样涨得把肚皮都撑成透明的,紫红的血管在肚子一层肉膜上突突地跳,高涨的肚子让他不得不叉开两条浮肿的腿,那样子看了又让人只能沉默。
他还睡着,或者说昏迷着。我在看到这个人的一瞬间,才真切地理解了唐书禾的母亲在电话里说的“快不行了”,“就这几天了”,是什么意思。
唐书禾默默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说:“肚子怎么这么大?”
他妈倒完便盆回来,坐在床边叹了口气,说:“前几天比这还严重,做了一回穿刺放出来了一点……但是他这样,经不住总穿刺,能挺就挺着。”
唐书禾点了点头。他脱了外套,把包放下,对他母亲说:“你先回家睡一觉。我在这里看着。”
他母亲神色疲倦地点头,又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我。
我心说你看我干什么,你儿子也是病人啊不需要有人看护的吗,我叹了口气,说:“我和他轮流值夜吧,您慢走。”
她想了想,叹了口气,站了起来,低着头整理着衣服的下摆,慢慢地说:“那……麻烦你了,孩子。”
我说:“您客气了。”
她抬起头,对我僵硬地笑了笑,匆匆走了。
唐书禾弯下腰,用沾湿的棉签给他爸润了润嘴唇,坐下来开始削苹果,我说:“哎,他现在吃不了东西吧。”
他抬起头对我扯了扯嘴角,说:“给你削的。”
我怔了怔,他削好了苹果递给我,然后说:“不用陪我值夜。下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