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喜的是,去了云城,他就能见到裴先生了。
这几年里,唐立言写的信不少,但毕竟路途遥远,能送到的并不多。
远在云城的裴先生也习惯了这一点,每月就守着唐立言发来的密报或临时通话线路过活。可惜排队的人太多,他总是挤不上。
陈伯杭这个小姑娘倒是懂事,她在的时候,都会让裴山先来,嘴里还念叨着:“裴先生想必是家里有人惦念吧!不像我,没牵没挂的!”
裴山不太明白,明明家境、相貌都顶好的女孩子,怎么会觉得自己没牵挂?这时陈伯杭就会跳着说,年轻人,志在四方。
她真的申请了去做战地记者,在毕业那一年送了裴山一只打猎来的兔子。
裴山也不知回什么礼,只是听说她要去的地方危险的很,害怕她路上出什么岔子,便把屋里的手 枪送给她。
“枪嗳!?这是雁城那位军爷送的?”陈伯杭笑道,“你们感情真好!”
裴山微微笑着说:“千万保管好了,要还我的。如果丢了、或坏了,我是要骂人的。”
“那我也值了,这辈子还没见过裴先生骂人。”陈伯杭开着玩笑,在此后第三天,便踏上北上的火车。
裴山能感受到,这个女孩不同于自己。她的热情比常人更甚,思想也开放极了,总爱在课堂上做些激情澎湃的宣言;有时候,还能看到她手里拿着一小卷册子,上头分明写着几个大字:加入“服妖”。
虽然看不真切,但服妖的名头,裴山还是听说过的。这是个离经叛道的组织,由一群穿着奇装异服的人组成。他们常常有手段拿到一些军用粮,或者获取一些涉密信息,并把它们交给自己信任的任何组织,以对抗当局。
警署对这个组织深恶痛绝,多次下了死命令,就是没法斩草除根。但有很多人崇敬他们,甚至渴望加入他们,试图以这种方式,对自己不认同的乱象说句再见。
而裴山眼里,传道授业沾不得外物,因此不问政 事、只管治学,也没立场去管陈伯杭究竟在做什么。为此,他还跟秦远泛大吵过一架。
秦院长骂他,若教书只教学问,那大学成了什么?大家都闭门造车,谁去关心世人?
但骂完之后,秦远泛又拉着他回忆,说现在的大学和他读书时大不一样,说他想家了。
秦远泛和王凛欧一样,北平来的,大学也是在家乡读。一说起家,秦院长就把粗茶碗往裴山面前一顿,说,等这仗打完啊,要回家跟门口几个老头子喝喝茶、下下棋,吃完晚饭可以去紫禁城外逛一逛,赏人力车夫几个钱,然后去胡同里喝一口豆汁儿。
“那豆汁儿,就得去德华居喝,倍儿香!”秦远泛指着茶碗,仿佛那就是他说的小吃,“之前我跟凛欧,一人一碗,竹凳上头吵一天……”说着院长的眼角变得晶晶亮,玻璃似的泛水光,“这吵着吵着,日子也就没咯——”
王先生的话题裴山哪敢接,只能绕过去,接着聊自己的女学生。
外头漆黑一片,却在此时响起一阵叫好,整整齐齐、气壮山河。尔后演讲的人消停了,一帮年轻人也就跳着散开,奔向实验室,跑到地质所,投身自己的研究中去了。
“现在的学生,跟咱们可真是不一样。”秦远泛擦了擦眼角,望向窗外那群四散的少男少女,“等着吧,等日出。”
破晓前,秦远泛回屋了,裴山也迎来了他苦思冥想的人。
夜色四合,平日里叽叽喳喳的学生们也都入了梦乡。最近没什么炮火声,大家都睡得安稳,裴山却辗转反侧起来。
因为他接到消息,唐立言今晚到云城。
虽然唐立言是跟队来的,不可能来这儿,但裴山还是抱着第二天就能相见的期待,翻来覆去把那个情形想象了好久。
其实在此之前,更深邃的思念缠着他好多年。来云城的一千多个日夜里,他数不清多少次误把窗外的雨声当作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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