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咿呀呀的曲儿飘到了城门口,散到雨里,散去城外,唱给千千万万个痴男怨女去听:“往事萦怀难派遣,荒村沽酒——慰愁烦。”
裴山去到那件成衣店,买了件初见唐立言时那少年穿的、黄底滚蓝边的戏服,叫店老板帮忙穿在身上,又化好之白教过的眼妆。
街上有人认得这位先生,见他穿着奇怪,纷纷侧目。
先生挺直了胸膛,坦荡回望过去。
抬起头,裴山瞧见淫雨霏霏,飘飘洒洒,打湿了脂粉底。颜色模糊在脸上,像打翻在水里的夕阳。
“望家乡,去路远,别妻千里音书断。”
从店里到城门口这段路如此长,裴山咳得喘不上气,手里却紧紧攥着那根红线,和一把匕首。
“讲什么雄心欲把星河挽,空怀雪刃未锄奸。”
远处的唱腔渐入佳境,愈来愈快的散板叫着孑然孤身的人都多了些勇气。
先生便不再是先生,反倒像战士,去赴一场约,那约定的尽头站着位少年,正抬手问着,取什么表字好听?
“叹英雄生死离别遭危难,满怀激奋,问、苍、天——”
问苍天,无人应。城门外的苍蝇嗡嗡作响,围着尸体不肯离去。裴山跪倒在爱人身旁,从长衫里掏出块湿毛巾,仔仔细细将年轻的脸擦干净。
他说,之白,我知道你清清白白、坦坦荡荡。
我知道,你一生峥嵘而温柔,唯独爱我这件事上被束住了手脚。
有罪的是我。
我欠你六年,欠你一条命,欠你满天星火。
戏子唱:“问苍天,万里关山何日返?”
裴山突然笑了起来。路人只当真是个疯子,正抱着另一个疯子在这里作乱。有人联系了警署,说是又抓到一个服妖。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因为裴山早就拿出了匕首,对准了自己的手腕。
他说,之白,你好多伤啊,流了这么多血,疼不疼?
他说,让我陪你一起疼吧。
鼓声咚咚,“问苍天,缺月儿何时再团圆?”
唐立言的旗袍上枪 刑留下的血污,裴山的戏服上也被染上了鲜红。
裴山一滴泪都没有留,反而嘴角是翘起的。他从未如此轻松过,从未如愿,直到这次,赴了场阴阳相隔的约——我们守着、抱着、到下个世纪。
真的可以到下个世纪找你了。
裴山笑着说,之白,你瞧咱们的衣服,多像婚服啊?
布料被血染得透湿,是夕阳下永不褪的红色。
京胡拉响,“问苍天,何日里重挥三尺剑?”
永不落的霞,和永不旧的褂,痴痴缠在一起,衬着永不分开的恋人。
腕上伤口弯弯绕绕,像一圈星子一样的纹身。
裴山强撑着力气,拿食指沾上鲜血,在自己的指头上画一圈,戒指似的牢牢套住。
之白,我知道你一定会喝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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