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正年间流行新郎结婚时穿西服。我移开目光,假装自己的视线没有在他领间的系带上停留。
照相馆位于东京市中心最繁华的一条街道上。
踏入馆内,一切早已布置妥当。
摄影的角落铺着华丽的红毯,背景竖着绘有展翅白鹤的金漆屏风。摄影师让我坐到正中间的红木椅子上,身着黑色西服的新郎站在我身侧,将手搭在我肩后的椅背上。
“很好,很好。”摄影师不停发出赞叹。
白色的灯光像夏夜的烟火在我眼前绽开碎裂。
“先生,请看向镜头。”
“镜头,先生,请看镜头。”
咔嚓、咔嚓、雪片在眼前不断飞舞纷落。
“请看向这边。很好,不要动。”
拍照的时间并不长,对于一千年来说,差不多就跟眨眼的瞬间。
“辛苦了。”摄影师暂时收起相机,“接下来还要拍一组对吗?”
我终于站起身:“是的。”
换下黑色的振袖再穿上色打褂需要花费不少时间。我回头看向鬼舞辻无惨:“你要不要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
他似乎迟疑了一瞬,但我这段时间一直表现得十分合他心意。
他没有说不。
照相馆内有供客人换衣服的隐蔽空间,表情温婉的女性工作人员关好门,转过身来的那一刹那,我抬手将她打晕。
我扯开腰带,脱下繁重的振袖,扔掉叮呤咣啷的发簪,换上方便行动的衣服。
三步并作两步,我来到窗台前,一把推开窗户。
秋夜的凉风扑面而来,东京的街道在不远处迷离成灯光的海洋。
我踏着窗沿,往那广袤的夜色中纵身一跃。
照相馆位于的楼层并不高,短暂的失重感后,我再次回到地上,落地时脚踝传来细小而尖锐痛楚,我全然不顾,一骨碌爬起来拔腿奔向人流熙攘的主干道。
热闹而平凡的声音像海浪一样汹涌而来,我踉踉跄跄在人群中跑出好远好远,不敢停下也不能回首。不小心被我撞到的行人发出惊呼,皱着眉头朝我投来不满的眼神。我穿过商铺林立的街道,越过电车行驶的轨道,列车员探出身来,大声斥责我不要命的行为,连气势汹汹的声音都是如此悦耳。
我觉得身体好轻,轻得快要飞起来。
现实在风中融化了,夜色下的灯火绵延成河,周围的世界在快速倒退,我的心脏在胸膛里咚咚直跳,涨得我肋骨发疼,疼得好像我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鬼舞辻无惨可能会被我气到疯掉,他说不定已经被我气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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