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听说了吗?科茨沃村庄的事?一夜之间就被魔物杀了三十六个人?”
——世上所有故事都是这样流传出去的。只要有一个极富煽动力的开头,哪怕就几个词也好,字眼就会长出自己的手脚,顺着人群中刚饮过几杯的货商的浓密胡须,和其下自以为掩盖的很好的低声交谈播散开来,就好像一块落入水潭中的尖砺碎石,荡起一圈圈波纹,直到与另一圈相遇而融出更大的水纹:
“噢,可不止这些!你得说’一夜之间被吸干了三十六个人’。那可是三十六张光光的皮囊,里面除了骨头什么都没了。据说市政官发现的时候把自己吓到尿裤子了——只有那谁家的儿子活了下来,似乎是当天晚上去邻镇的亲戚家里过夜了——幸运的家伙!”
再之后各种各样的气泡就会一个接一个地浮起来:
“幸运?我打赌他可付不起遗产税,搞不好连骨灰都带不回家吧!”
“嘿,伙计,别这么刻薄——但你说的可太他/妈/太对了!皮尔斯那家伙现在带着内阁可威风得很,还有什么税是他不敢收的?等着瞧吧,早晚他会对他看见的一切玩意儿都下手,然后告诉我们是为了什么狗/屁不通的名头!要我说这事儿说不定跟他也脱不了干系,科茨沃可一直是他的眼中钉!”
“噢,就是那个一直吵着要重新划分议会席位的科茨沃吗?”
“对极了,朋友——他们可是铆足劲了想要揪几个上议院的贵族老爷下来呢!”
“等等,但说不定这事儿真是那些妖魔做的呢?这些玩意儿这几年可不太平,旁边芬恩镇前几年不就发现了一个吗?要不是王子亲自在那儿守了三个月,指不定现在这里又少了几个好朋友。” 说话的人端着酒杯转了一圈,有不少人跟他碰了下杯,各色目光迥异,但没人能打断这场如此具有话题性的谈论。
“可不是,一整个囤的军队扎在那儿看着就踏实。不然怎么说还是我们这儿的驻地好,你看看有哪个魔物敢闯进来?”
“——昨天也出发去科茨沃给他们擦屁股啦,要我说这倒不一定是件坏事,不然皮尔斯不晓得还要压着王子的加冕仪式多久。”
刚刚端酒杯的人在周围人连连点头时又凑上来补了一句:“他就缺一场胜仗啦。”
身边的人又是一阵异口同声的附议,之后又拉扯起了一些天南地北的鸡毛蒜皮,远在三百英里外的科茨沃在他们的对话中也只能存在几分钟,这些人显然更关心地里的作物和刚谈出去的订单。
而端酒杯的人随手把它放到一边,翻起帽檐沉进阴影里从他们身边快步走过,安静迅捷地像是从没有来过这里一般。几道身影也跟着他前后脚地离开,奔往夜色下隐隐可见火光闪烁的远处。
他翻上酒馆的屋顶才掀下帽子,在脸上揉搓几下露出一张年轻人的面容。
他在原地站了会儿,然后轻手轻脚地给屋檐上的另一个人拢了下披风,在她咕哝着抬手揉眼睛之际用余光打量了下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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