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声突然在想,不知道是生活更可悲,还是他这个人更可悲。
他顶风往前走着,不自觉就想到了沈恪。
如果沈恪知道现实中的他其实是这副样子,会怎么想?
林声心情有些糟糕,悬着,没着没落的。
他觉得有些冷,提高了衣领,脖子往衣服里面缩,整个人看起来有些佝偻。
但正是因为这样的动作,他闻到了自己身上的气味,跟沈恪一样的来自宾馆劣质沐浴露的气味。
可很快的,这种气味变了样,变成了独属于沈恪的那种味道。
在他为自己虚构出来的写作生涯中,最难的就是形容气味,这是他始终突破不了的障碍,但当他闭上眼睛,踩着盲道走在人行路上感受这个气味的时候,立刻就能想象出沈恪伏在他身上时的样子。
年轻的,性感的。
充满生命活力的。
突然之间,林声听到的不再是周围的风声和偶尔飞速驶过的车声,而是寂静的宾馆里沈恪的呼吸,粗重的、急促的,因他而起的呼吸。
人要是能一直活在谎言里该多好。
要是他真的如同自己的谎言那样活着该多好。
他睁开眼,从口袋里摸出沈恪留给他的烟。
林声烟瘾有些犯了,但又舍不得抽。
从痴有爱则我病生。
他笑笑,把烟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
真的是病了,他对沈恪产生了一种病态般的贪恋。
他一路夹着没点燃的烟,快到何唤说的酒吧门口时,手机传来一条新的信息。
这信息是沈恪发来的,林声停下脚步,怀着朝圣一样的心情点开了那条消息。
沈恪说:圣诞礼物好漂亮,看着它的时候好像又跟你一起赏了雪。
林声笑了,沈恪是喜欢这个礼物的。
沈恪确实喜欢,他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坐在床上小心地拆开了礼物的包装。
一个精美的八音盒,音乐声响起的时候,那个世界开始下起了雪。
不知道为什么,沈恪觉得这个礼物浪漫梦幻却充满了悲剧色彩,他看着看着就抱着它失声痛哭起来。
眼看着要三十岁的大男人,因为一个八音盒哭成这样。
说出来,没人能懂为什么,可沈恪偏偏就这样被戳中了某根神经,根本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沈恪已经默认自己不过是庸愚俗众的一员,可当他望着这个八音盒里的世界,总觉得看到了诞生与歌颂、受洗与祈福、信仰与重生,当然也有受难与死亡,但那并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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