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是嘉县的一家三甲医院,江旭阳十多年不曾来这地方了,这时候却突然冒出了大半辈子都没长出来的良心,并且在得知情况的第一时间托人把老太太安排进当地最好的医院,才去学校接了江初一同赶回医院。
老太太的状况比贺雯安慰江初所说的状况要差很多,她右腿多处骨折,因为伤口太深,加上老人家又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心脏也给吓出了毛病,在重症监护室呆了一天,早上才转进普通病房。
几个月前还日日去老年活动中心打卡报到的精神老太太,这会儿双眼微阖,插着呼吸器,整个人颓态尽显,一下子跌到了谷底,微弱的呼吸和一排机器上滴答跳动的数字无不在昭示着这个垂暮的老人随时随地都会离开。
江初没想到再见外婆会是这样的场景,但他更没想到的是,“天灾”再一次降临,一趟再平常不过的探病,已经悄悄偏离了原本的行轨。
江旭阳在那场灾难中护住了他这个唯一的儿子。
江初再次见到江旭阳的时候,是在阴冷逼仄的太平间。
人生而复杂,在性命攸关的时刻他还是挡在了江初身前,过去的那些年里,他和江旭阳所有的矛盾和冲突,都随着这个人生命的停止而被迫有了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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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执本想等江初情绪稳定后再与他说。
那时他大概怎么也没想过,做事向来雷厉风行的他,唯有这句“以后再说”会成为他十多年里唯一的遗憾。
从宿舍出来他几乎是大步逃回了知行楼,江初的那句“我不会答应的”声音一直绕梁在侧。他思考了许久下的决心,差点就功亏一篑。
如果江初这时候跟上来,他一定会忍不住妥协。可是当他跑出宿舍,路过操场,又进了教室才发现原来江初没有跟上来,他最真实的心理其实是失落的。
明明是冲着这样的结果来的,但真的如他所愿了,又很难过。
可真是够矫情的,他在心里暗自嘲讽。
他的世界经历了一场狂风暴雨,教室里却是一切如常,前排的几个人扎堆在一起嗡嗡的讨论某一道数学难题,几个女生窝在一起给指甲涂上奇怪的颜色。
全班四十几个人,没有谁注意到他是从哪里跑过来的,又经历了什么,所有人都在自己的小圈子里热闹着,他以为已经翻天覆地的世界,其实和原来并无两样,愣了一下,他才走回自己的座位敲了敲李茂的脑袋问:“老师呢?”
按以往的习惯,贺雯总是在铃响前就来教室
李茂回过头:“刚刚在门口接了个电话出去了。”说完瞥了一眼江初的空位,顺口问道:“他人呢?”
“不知道。”顾执努力压着呼吸,为自己的这句谎话而不自觉心跳加快,等李茂“哦”一声转回去,他才敢顺着这句话,把目光落在身旁的空座上。
江初的桌子上向来很干净,桌上的两本错题集摊在桌面,一览无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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