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昭低声说:“对不起。”
“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你对不起的是……”赵闻筝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跟什么人说话,猛地一顿,闭了闭眼,生硬地打补丁,“那个,我不是在数落你啊。”
“我明白。”游昭温顺地说,“我自己什么样子,我是该知道的。”
“不,不是。”赵闻筝心里一紧,“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一下又慌了,匆匆用干净的手帕给人包扎好,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把游昭扶回去,同时也想好了补救的说辞。
然后他一低头,看见游昭微微偏着头,浓密纤长的眼睫低垂着,长发蓬乱地垫在脑后,衬得脸只有巴掌大小,面颊苍白得看不一丝血色,赫然是一个忧郁又低落的造型。
他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就变成了:“我的意思是,他给你倒那杯水就是不安好心。你看你的手烫成了这样,刚才应该叫他捡才对。”
游昭闻言,睫毛颤动一下,脸上流露出一点浅淡的笑意:“嗯。”
这不是赵闻筝第一次见他笑了。
哪怕是在这样的悲惨境遇中,游昭也从不吝惜微笑。但此刻赵闻筝望着他这淡得几乎无法察觉的笑,却不知为何,耳根有点发热。
怪事。
他不自在地假咳一声,移开视线。
恰好,这时小厮也拿着药回来了。赵闻筝松了口气,伸手道:“给我吧。”
小厮一愣:“公子?”
“愣着干什么。”赵闻筝“啧”了一声,直接把药拿过来。
原主好歹是个受宠的世家公子,这随身携带的药自然不是凡品,某种程度上是万能药;游昭方才受的又是小伤,赵闻筝把那膏药给他抹上一层,不一会儿就什么事都没了。
只是……
只是手还是冰凉的。
赵闻筝握着游昭恢复原样的手,忍不住问:“你觉得这屋子暖和吗?”
游昭答:“很暖和。”
赵闻筝就想,那怎么手还这么冰呢?
他只当游昭对他仍有戒心,不肯对他说真话,暗暗叹气,把对方的手塞回被子里:“方才是口渴了吧?”
游昭有些赧然地点头。
小厮见机行事,麻利地重新倒了杯水,递到赵闻筝手上,又把地面打扫了一下,出去了。
那水还是烫的,赵闻筝给吹凉了些,坐在床头,一手揽着游昭的背让他坐起来,把杯子凑到他唇边,提醒道:“小心烫。”
游昭便果然小心翼翼起来,就着他的手试了试,似乎是真觉得烫,但又耐不住口渴,小口小口地喝。
赵闻筝还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过谁喝水,只觉得游昭举止秀气,和他从前的那帮兄弟们一点都不一样。
他试着想象了一下,假如他哪个朋友要这么弱不胜衣地靠在他怀里喝水……
下一刻,他面无表情地打了个哆嗦,停止了想象。
他回过神,无处安放的目光落在了游昭的睫毛上。
他发现游昭的睫毛是真的长,丰密纤巧,随着他喝水的动作小幅度地扇动,有种说不出的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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