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音!”崔莞死死的盯着有些惊慌失措的女子,冷冷自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干涩嘶哑的声音乍响在幽暗的小屋内,叫人忍不住浑身发寒。
往昔如噩梦般笼上心头,**楚馆中的肆意凌辱,达官贵人榻上曲意奉承,甚至烈火燎身的锥心剧痛,一切的一切,皆源于眼前人!
怎能忘?
让她怎能忘!
崔莞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连骨头渣子都嚼碎了咽下腹方能舒缓心中半分怨气。
阿音被崔莞狠戾的眼神盯得毛骨悚然,心里甚是不明,临睡前崔莞还和往常一样同她有说有笑,怎的这会儿却……
莫非,她知道了什么?
阿音气息微微一窒,忐忑地捻了捻袖口的补丁,不自觉又往后退了小半步,避开崔莞冷箭般的目光,低声道:“你哪里不自在,若不我去请郎中?”
说罢也不等崔莞答复,她慌忙转身便出了门,连油灯都顾不上端了。
直到阿音的身影消失在门前,崔莞也没再做声,到底不是当初性子纯良喜怒随心的少女,没有轻易被仇恨冲昏头而忘了现状。
她分明已经死了,死在曾郎为她费尽心思寻来沉香古木,又精心修缮成楼的西阁中,烈焰焚骨,怕是灰飞烟灭半点不剩,又怎会看到阿音?
换而言之,即便她侥幸未死,以阿音的身份,也绝不可能出现在曾府。
那么,此时此刻的一切,究竟是真还是幻?
一连串想法在脑海闪过,崔莞心中隐隐生出一个荒诞的念头,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移动墨玉般清冷的眸子,打量起周遭的一切。
狭小昏暗的土屋,简陋寒酸的摆设,破旧的窗棂一眼就能望到屋外浓厚的夜色,甚至连她身下盖着的,都是一条缝满补丁的破絮,就别提她身上那身粗布麻衣了。
哪似处处透着奢蘼华贵的西阁,沉香楼,白玉榻,明珠引,金银器,穿的是绫罗绸缎,食的是珍馐佳肴,器物摆设无一不是珍品。
可就是这样一间普普通通的小土屋,却让崔莞即便面对贵人也能保持淡然的心猛地激动起来,她用力的咬了咬下唇,丝丝疼痛让急促的心跳略略平复了些。
顿了顿,她突然抬起双手。
借着不过黄豆大小,被夜风吹得来回摇曳的灯光,崔莞清晰的看见一双虽白皙却显得有些粗糙的手,掌心还嵌着一枚枚发硬的薄茧。
这根本不是那双白皙纤丽,细嫩如玉,能抚出一曲曲动听天籁的红酥手!
倘若这还不够的话……
崔莞颤抖的抚上自己的双颊,摸到的不是光滑柔软的肌肤,而是粗糙的麻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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