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点心竟像是比着她的口味挑选的,琴太微心中起疑,问:“这是殿下教田公公去采办的,还是……”
徐未迟笑道:“师父教我向琴娘子问安,这是我家师父的一点微薄心意,自然也是殿下的意思。”
琴太微琢磨着他无事献殷勤,必有古怪,遂教人把点心收起来。这才开了箱,将那些书籍字画、簪钗钏环一件一件拿出来,比着单子清点妥当。
到了傍晚杨楝却来了,晚饭亦摆在这边。茶饭已毕,琴太微便教谆谆、绳绳两个搬出箱子,将里面的东西摆给杨楝看。
“家母出嫁时,外祖母陪赠了五十万两白银,外加三个庄子共计良田七百顷,京里、杭州各置了一处宅院,京里那个房子在百花胡同,也不大,原是预备我父母回京时居住的,大小箱笼也有四十个,无非是些古董器玩、金珠宝贝、绫罗绸缎之类,除此之外宫里还赏了些添妆之物——这都是爹爹告诉我的。”
“母亲嫁了我爹爹六七年,这些东西大致都没有动用过。神锡二年冬天,爹爹送我上京里来,把我娘留下的四十个箱笼,连同那些银票、田契和房契全都带回了谢家,当着全家人的面,托付给外祖母保管,待我出嫁时再交给我。他留给我三万两银子的嫁资,也一并交给了外祖母。”
“三万?”三万虽不少,对比谢夫人留给女儿的嫁妆,却也悬殊了些。
“爹爹虽然做了很多年的官,倒也没有存下多少钱财。他私下里和我说,这三万两差不多是他的所有积蓄。不过,爹爹把他手边的一些书札留给了我,那些才是最要紧的,我一直都留在自己房中,如今也都拿回来了……”
匣中几本书册,事涉海外掌故风土秘闻,又有牵星图、山海志几卷,皆是宫闱或坊间都不曾见过的珍稀版本,杨楝略翻了翻心中赞叹不已,忽见书箱深处一个黄皮册子,却是眼熟得很,不觉心中一惊。
可不正是琴太微一直藏在枕中的那一卷手札吗,他忍不住拿了起来,装作不经意地翻了两下。笔记内容如旧,不过那枚信笺已经不在了。而她神色淡然如常,若非他对她如此熟悉,断断看不出深藏于眼底的那一抹不安。她是特意拿给他看的。
他晃了晃手中的书册:“琴先生的笔记,能否借我一读?”
她像松了口气似的点了点头,又低声道:“可千万藏好——也别弄坏了。”
他心中叹息,偏又不好意思起来。此时二人各怀心思又心照不宣,却用那些不相干的话敷衍着。手札的最后一卷全是西番文字,他想问问她研习了这些日子可解得其中一二,又怕一问便戳破了窗户纸,便只当没有看见,默默地卷起册子藏在袖中。她斜倚妆台,盯着他出神,不知缘何她那近日里苍白如纸的两颊,此刻看去竟微微发红,镜光中湿漉漉的,有如胭脂著泪。
妆台上新添两枚精巧的玉环,一枚完好,一枚裂成了两半,杨楝遂掂起来察看。双环玉质白腻如羊脂,凭空飘过荇草般的一条青翠带紫的杂色,堪堪称奇。他猛然想起幼时曾在太后腕间见过一只玉镯,也是这少见的玉质,玉工心思巧妙,借着那一抹奇色雕了一只口衔紫芝的翠凤,凤尾绕在镯身上。太后极爱此镯,曾经须臾不离手腕。
这对玉环显见得是同一块玉料,像是用那只镯子的镯芯雕成的。琴太微见他拿着那枚玉环只管出神,遂喃喃道:“这原是一个双套环,被我母亲跌碎了一环,一直闲搁着。我小时候手腕细,母亲拿完整的这一只给我当镯子戴过几年,后来长大了就取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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