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要春耕了,家里头连牛都没有,她一个人得翻五亩地。”赵钟汶的眼圈微微泛红,声音低得无奈,“……地,不能荒啊……”
一时无人说话,片刻后,缔素腾地站起来,恼道:“老大,你别成天想着庄稼,怎么不想想在军中建功立业,在京城里买一栋大宅子,到时候把你娘你媳妇一块接出来过好日子,岂不是好!”
赵钟汶笑了笑,没吭声。
“霍将军不是说过,军中赏罚分明,只要临阵杀敌立功,必定有赏。”缔素自信满满且踌躇满志道,“只要咱们勤加操练,还怕到时候杀不了几个匈奴人么。”
“你莫非忘了,打仗时咱们这伍是无须上阵的。”易烨提醒他,“你怎么去杀匈奴人?”
“……总该有机会的。”缔素歪头想了想,“说不定将军看我武艺练得好,会调我去虎威军,到时候……”
话未说完,他就被赵钟汶敲了一记:“翅膀还没长硬,就惦记着飞别处了,臭小子。”虎威军所配皆是强弩,威力自比振武军的弓箭要强得多,故而,振武军中士卒向来对虎威军多有妒忌。
缔素低头躲开,嘴里不甘心地嘟嚷着:“就去,就去,我就去!”
外间忽响起就寝的胡笳声,赵钟汶收了信牍,便同徐大铁缔素起身回自己营房去。
易烨见子青仍自盯着竹简愣愣出神,轻推了她一下,道:“我在隔壁坐了水,一整日下来,又是土又是汗,你将就着洗洗吧。”
为煎药方便,医室旁边便有一小间灶间,对于他们来说,要用热水甚是方便。子青依言去舀了半桶水回来,绕到屏风后面,沉默着卸甲,掬水擦洗。
水声哗哗作响,易烨有那么一会儿怔怔盯着屏风发呆,待回过神来,低低骂了自己一句,朝子青扬声道:“我到外头替你守着。”说罢,快步出门而去。
听易烨脚步声出去,屏风后的子青怔了下,随即飞快解下里衣,用所能做到的最快动作把自己浑身上下都擦洗了一遍,然后复穿好。虽只是略擦洗下,但已觉得身上松快了许多,子青暗自感激易烨想得周到。
“哥,进来吧。”
子青把水拎出去倒掉,又重新拎了半桶热水进来。
“哥,你也洗洗,舒服。”她把水放屏风后头,出来朝易烨道。
易烨想了想,身子汗水黏糊糊地着实是不舒服,便笑呵呵转到屏风后面。
“我也去外头替你守着。”子青边道边朝外走。
易烨喊住她,笑道:“傻啊你,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可守的。你快上床睡去吧,明日还不知道要操练些什么呢。”
“……嗯。”
子青依言上床,将军袍与铠甲整齐叠好放在手一摸就能够着的地方,然后被子一裹,合目休息。
待易烨洗完出来,听见她呼吸沉沉,早已睡熟过去,笑着摇摇头。
初春的河水,尚还掺着山壁间淌下来的雪水,未化尽的冰渣夹杂其中,仍是冰冷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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