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吧,有那么难听?”
“先生说‘乾坤’二字包万物,你的歌声大概是乾坤里最难听的。”
“靠,还是兄弟吗?说得那么过分!”
“哈哈哈,鹏举,你将来想做什么?”
“我想做大将军。”
“大将军有什么好?”
“大将军能骑骏马,挽长剑,带着一大堆小兵,我指哪里就去哪里,马蹄过处,人人崇拜,比咱们县里的捕快出巡还帅气!思贤,你呢?”
“我想做大官,良田万亩,要吃肉就有肉,要吃鱼就有鱼,还有数不清的糖果和蜜饯,要是县里那小吏还欺负咱,就拖去打板子!嘿嘿,这样的日子才是美呢。”
“你就知道吃。”
“你不知道吃就把我刚烤的鸟蛋还来!”
“别抢,好吧,我也就知道吃。对了,咱们今天偷掏鸟蛋吃,你别告诉我娘。”
“哈哈哈哈!晓得你娘厉害的。”
两个五六岁的孩童,穿得都挺干净整齐,他们趁着出门早,蒙学还没开课,便背着大人,偷偷摸摸蹲在河塘的碎石堆里,将书本丢去旁边,烤两个鸟蛋,拿着石头打水漂玩,聊着孩子们说不完的话题。
他们是生在孝悌里,长在孝悌里,门对门一起长大的。其中身量高些、长相敦厚的孩子姓岳,名飞,他母亲绣得一手好花,家里开了个小绣铺,生意甚好;另一个身材瘦削,长得机灵的孩子姓程,名学,他父亲做得好买卖,家里开了个小布行,生意也甚好,虽不是有钱人,也算孝悌里的小富户。岳程两家亲厚,经常串门走动,两个孩子生辰也相差不过三月,从小玩在一起,打鸡揍狗,感情极好,还曾瞒着父母,学着戏文里似模似样地找了几块石头,几根香客烧剩的香烛,在桃花下拜过兄弟。
今人唤名喜唤字,读书者人人有字。
蒙学先生替岳飞起字“鹏举”,替程学起字“思贤”,颇为文绉绉,两人图新鲜,便丢下千辛万苦给彼此起的“废鸟”“傻蛋”绰号,也学着大人模样,嘻嘻哈哈地唤了起来,每次唤的时候都故意带着嘲笑,挤眉弄眼不已,但这份装出来的懂事倒让母亲们很欣慰……
“上次背错书被先生在右手打了三板子,明明让你瞒着,结果你回来在我娘面前说漏嘴,她又打了我左手三板子,真他娘的痛!你这傻蛋不好好赔罪,居然还有脸和我抢鸟蛋吃?!”岳飞见程学要伸手去灰堆里掏最后一个鸟蛋,不由得抱怨,“明明都是一样念书,怎么你就比我背得快些?”
“我聪明。”程学大度地将鸟蛋丢给他,自傲道。
“也不过快上两刻钟,值得拿来说道吗?”岳飞接过鸟蛋,嗤笑,“不知上次被我按着打的是谁?”
“滚!你就是一介武夫!粗人!无赖!”程学天生体弱,引以为耻,毫不留情地反驳,“君子动手不动口,不带你这样吵架吵不过动手的!赖皮!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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